“玛丽亚,两杯富士山!”酒吧的活板门被人粗鲁地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哎呦,这不是鲁丁么,怎么,看你这狼狈的样子,这次狩猎失败了?”靠门最近的一桌上,一位身形有些瘦弱的青年出言调侃道。
来人是一位有点发福的中年男子。他一身衣服被烧焦了十之七八,蓬乱的胡子上也带着焦黑的灼痕。他一脸怒气地道:“鲁克你给老子少废话!我他娘的打猎输赢和你有毛关系?搞得好像你很厉害一样!你厉害你去和山洞里的水鬼兄弟碰一碰去!别整天混迹在安全区站着说话不腰疼!”油腻的鼻头涨得通红,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呵,我混迹安全区是不错,可是麻烦你注意,老子才出道几年?你都出道几年了?嗯?和你同期出道的人,要不是已经取得了猎人证书进入猎人工会了,要不然就是出去远行了!只有你一个人,整天带着一帮子乌合之众去‘讨伐赏金首’,嘿,你们讨伐出啥结果了?嗯?还不是得依靠打打低级的异兽赚钱,和我们有啥区别呢。”坐着的青年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回怼。只不过,他的个头倒是不如鲁丁高,身材也不如鲁丁魁梧。因此即便站起身来,依旧显得有点弱势。
鲁丁被怼的哑口无言,他恼羞成怒,一把揪住鲁克的衣领,大手一挥,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自厨房的门帘后传了出来:“鲁丁,我看你是被我揍少了是吧?怎么,要不要再试试啊?”
鲁丁听了,双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到了一般,顿时松开。鲁克悬空的双脚也随之落地,他随即对那声音的来源投以感激的目光。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吧台旁印着荷花的门帘被人从里面挑开,露出一道优美的倩影。酒红色的长发被随意地扎成马尾,被长长睫毛盖着的黑色眸子清澈剔透,仿佛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樱唇红润,琼鼻高挺,脸上未施粉黛,却天然的带着一点绯红,煞是好看。要不是额角的一点皱纹出买了她的年龄,这张脸只可能属于二八芳华的少女。她穿着一身劲装,眉宇间含着怒气。与此有些不搭的,是她腰上围着的粉红色围裙。围裙上绣着花边,中央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猪图案。
“玛,玛丽亚···”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鲁丁不知所措地垂下双手,无意识地磨蹭着衣服下摆。
玛丽亚双手叉腰:“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老娘当年在四处击杀赏金首的时候你就在安全区转悠,现在我都隐退这么多年了,你咋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还对自己亲弟弟出手,嗯?他说的有错么?”声调上扬。
“没,没错。”鲁丁畏畏缩缩道。
“那你凶人家干什么?狩猎失败了就爬起来重来!起码人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不是吗?多少人失败一次就再也回不来了?别把气撒在你弟弟身上!他可比你有出息多了!跟他认错!”玛丽亚的语气里蕴含的,与其说是严厉,更不如说是恨铁不成钢。
鲁丁犹豫许久还是转过头去,有些不情愿得对鲁克道:“对,对不起。我实在是讨伐赏金首损失太大,心情不好,才对你发火的。”
鲁克也叹了口气,道:“不怪你···我不应该刺激你的···”
“行了行了,别煽情了,你的富士山。两个大男人,还是亲兄弟,成天闹什么矛盾呢。”玛丽亚从吧台里拿出了两杯啤酒,分别递给了两人。“老娘今天心情好,这两杯酒就算是请你们的了。赶紧和好吧。”说完,她就转头回了帘子后面。
“看见没,这就是玛丽亚啊!曾经的‘不死之身女战士’,现在的脾气依然火爆。”一旁的酒桌旁,一位猎人对他的队友说道。
这话正巧被相邻桌子的一位老者听到了,他摇了摇头,对那位猎人道:“欸,这位兄弟肯定是不常来,玛丽亚可是相当温柔的一个好女孩,不仅对待客人相当温和,而且酒水的价格也是这附近几个镇子里最低的。她只是有点嫉恶如仇而已,毕竟以前当过猎人。在这个镇子里啊,她的威望可以说是相当之高呢。”
那猎人听后,露出惭愧之色:“害,怪我怪我,很抱歉我不是很了解就乱说了。我是南面马鲁镇的,不常来这边,但是即便在我们镇,玛丽亚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听说当年她曾经在一次保卫战役中身受重伤,因而不得不退役。而那次战役就是保护我们马鲁镇的······”
老者似是陷入了回忆:“啊,对啊。小凤凰可是从来都会展开翅膀庇护大家的啊···在我们阿芝莎···”
酒吧里,座无虚席。外出打猎回来的猎人们,疯一般的互相劝酒,庆祝这次的收获颇丰。当然,也有的桌只点了几杯酒,几个人围坐着,互相大眼瞪小眼,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这就是此次荒野之行不大理想的猎人队伍。他们的结果不外乎两种——分分所获不多的猎物一拍而散各回各家,或者重整旗鼓,准备下次再战。
时间是晚上。由于忙活了一天,玛丽亚便安排给了景明看柜台的活。因为很少有人要现场调制的酒,小菜又都有不少余量。因此连续一个多小时,景明都一直没什么活干。加之昨晚的客人颇多,睡得很晚,景明不禁低下了头,打起了瞌睡。
正在这时,酒吧的大门被推开。夜晚的凉风破门而入,吹得趴在柜台上的景明全身一阵激灵,瞬间睡意全无。无奈抬头,看向门口。
——是个拾荒者,或者说,贫民窟里的人。不消一眼,景明便看出了来人的身份。毕竟,仅凭那身破败不堪、甚至不足以蔽体的衣服、以及脸上那层都能把肤色完全遮住的污垢,便完全足以判断了。从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来看,他的左腿可能还有残疾。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即便来人如此落魄、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有钱的样子?景明也并未对他有任何不敬。玛丽亚教育过他,任何人的灵魂都值得尊敬。来即是客,必须好好招待。
“我没有钱。”那人顿了顿:“我只是想要一杯热水,可以么?”九月虽说算不上冬季,但确是一年之中昼夜温差最大的一个月了。最高气温和最低气温甚至可以相差超过40摄氏度。
“没问题,本店免费提供热水。请稍等。”景明一边微笑,一边动作麻利地从柜台下方拿出一个玻璃杯,又在一旁的保温桶里打了一满杯茶水,双手递了过去:“本店特产大红袍,是一种特殊的饮料。据说具有暖胃驱寒的作用,在大破坏之前似乎被称作···称作···。”
“茶叶,谢谢。”拾荒者同样双手接过,接上了景明的话。
“对对对,就是茶叶。诶?你怎么知道的?”景明疑惑道。按照母亲的说法,这种东西应该已经差不多在这个时代绝迹了才对。
拾荒者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他并没有像景明所期待的那样,失态地大口牛饮,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着。他的眼睛闭着,糊在一起、几乎称得上只有几撮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是很享受的样子。景明注意到,此人拿杯子的手法很是特别,就像是…蝴蝶一样。
没能得到回应,景明有些尴尬,便又道:“门口那边还是有点冷,不如你来柜台后面,能暖和不少。”
“好。”这次,拾荒者回应了景明的话。他端着杯子摇晃着绕进柜台,来到景明身边。虽然跛得厉害,但是上身依旧笔挺。
“请再来一杯,茶叶很不错,谢谢款待。”拾荒者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又将杯子递还回来。
“好的。”接过杯子,又打了一杯茶。看着矗在那里不动的拾荒者,一边把打好的茶水递过去,一边道:“别干站着,随便坐就行了,没关系的。”
拾荒者闻言,嘴角抽动了几下,似是想要说什么,顿了顿,才道:“你们这里,还招工么?”
看他还是没什么动作,景明站起来把他摁到一旁的座椅上:“别老站着说话嘛,有什么事坐下说。说起来前两天我妈确实说要招工,不过具体的我不大清楚。我帮你问问哈。”说罢他站起身,吵着后厨喊到:“妈!有人要应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