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药效发作,凌剑开始觉得昏昏欲眠,他躺卧在床,又睡了好几个时辰。
不知是伤口剧痛使然,还是受到铁石帮众人身亡的刺激,就在昏睡时他作了恶梦,秦封的怒目相视、铁石帮众人的求救哀嚎,种种情景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
他边作梦口中边念念有词地道:“不是我…不是我……救人都来不及了,我怎可能下毒……”身心煎熬之下,他双眼紧闭,同时双手紧握,冷汗直流。
隐约中,耳际传来美妙笛声,阵阵笛声如莺鸟间关般清脆,或如飞瀑击石般接续不休,凌剑虽不懂音律,却觉得笛声时而悠扬,时而婉转,当真说不出的好听,混乱的心智因此逐渐稳定下来,总算稍能安眠。
过没多久,他再次从睡梦中醒来,但见那姑娘坐在石窟洞前,手中一只玉笛正兀自吹奏着。
凌剑缓步过去,静静坐在一旁聆听,待那姑娘吹奏完毕,凌剑这才启口问道:“姑娘吹得一手好笛,真是好听,不知这曲名叫什么?”
那姑娘双眸望着他,仍是一语未发。
凌剑见状懊恼不已,心想:“看来这位姑娘无法言语,我这番举止未免太过无礼。”于是自责道:“哎呀,真对不住,我怎会问姑娘这问题,当真失礼至极,还请姑娘见谅。”
那姑娘面无表情,神色平静地望向前方,虽然远方仍是白茫茫一片,但大雪已然停止。
“姑娘,虽然妳不能开口说话,却未尝不是件好事,言语有真有假,有时话说得太多又徒增纷扰,妳一人独居在此,远离江湖恩怨,那是再好不过了。”那姑娘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似是懂得他意。
凌剑忽然打了个哆嗦,没想到仅在洞口待了片刻,寒气却一步步侵逼入骨,那姑娘见状便伸手拉着他走进石窟,来到石窟内门处。
那姑娘右手扳了块石头,内门应声开启,两人走进内室,凌剑发现里头空间偌大不已,眼前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通道,两旁则是一间间大小不一的石室,这些石室有些用来储物,有些看似是练武之处,还有些地方以木门、石门所隔,不知里头是何处。
那姑娘在前方带路,对整座石窟地形了如指掌,行走在如迷宫般的通道中,却没半点犹豫,左转右拐经过好几条岔路,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处石室。
在微弱烛光中,凌剑见石室内放置一张木桌,桌后墙上挂着一张画像供着,画中一名女子云髻峨峨,美目盼兮,丹唇微启,手如柔荑,体态娴淑,神韵典雅,再仔细一瞧,画中题了两行字,上头写道:“绫袜踏香玉人影,月华迎桂痴照心。”
“这画中女子不知是谁?这两行字想必跟这女子有关……”
那姑娘站在画前双手合十膜拜,模样甚是恭敬,之后又带着凌剑继续往前走。
再往深处行,忽闻淙淙水声,哗啦不休,凌剑大感讶异,没想到在这酷寒石窟里竟有潺潺流水,且愈行愈暖,全身寒意竟逐渐消退。
那姑娘走到一扇石门前,石门再度开启,眼前开阔的空间里竟有一道瀑布自上头倾泻而下,白绢移流入池,琤琤作响,巧妙的是,此地烟雾氤氲,热气四散,与石窟之外的冰天雪地有如天壤之别。
“这姑娘该不会要我浸入热池中,好袪除身上寒意?”
他走近热池,往里头一瞧,却见水波汩汩,不停滚动,凌剑惊讶不已,尚未看个仔细,那姑娘已抓住他的手腕,提气跃起,两人向上飞腾,来到瀑布顶端之处。
走没多远,那姑娘再触机关,两人来到另一间石室,凌剑环顾四周,发现石壁上刻满许许多多的字,最上方一行大字写着“玄武现世,阴冥七式”,其下又刻有众多小字。
凌剑一见大惊,心想这些刻字该是武林绝学,沿着石壁而行,依序见到“星斗飘邈”、“犄牛冲天”、“仙女挽纱”、“虚怀若谷”、“白雪危峰”、“将军震室”以及“匿息如壁”等七式武功刻字。
那姑娘带领凌剑走到第七式处,伸手指向“匿息如壁”一式。
“姑娘是希望在下修练此招?”凌剑学那姑娘指向第七式,之后再指着自己,那姑娘嘴角含笑,点头示意。
凌剑开始细读壁上文字,开口念道:“意定调身,心宁入息,虚极静笃,炼气凝神,养神化虚,粉碎虚空,五气朝元……”凌剑依言开始打坐入定,照着石壁刻字而练,由于自己已有云罡内功为根底,修练起来可说事半功倍。
静坐了几个时辰后,他感觉真气竟开始一分为二,一阴一阳,在体内来回流窜,当下难受至极。
凌剑心中一惊,忽然想起自身的云罡内功性属阳火,而玄武阴冥七式应属阴水,水火不容,难怪会相互冲击,这时的他脑中突然感到一阵晕眩,险些昏厥,那姑娘见状伸手放在他背上,贯注自身内力助他调息。
凌剑赶紧定气凝神,不敢分心大意,脑中盘旋着石壁上“粉碎虚空”四字,加之多了一道内力引导着他,凌剑有如醍醐灌顶般为之一振,他将阴阳两道真气散入全身经脉,吐纳变得细匀且深,瞬时感到舒畅无比,若刻意提运真气,甚至可无鼻息,果真达到匿息如壁的地步。
待凌剑练得此招,那姑娘再次带他回到石窟洞口,此时纵使外头大雪纷飞,凌剑却丝毫不觉得寒冷,他心想:“修习了第七式后我变得不畏寒冷,这玄武神功的威力真是非同小可,那姑娘能在此冰天雪地中生活,想必也是因为习得此招的缘故。”
转念又想:“一般人须藉助红叶才上得了绝雪山,而我却因缘际会学到这抗寒之招,也算是因祸得福。”
休养了几天,伤势转趋稳定,凌剑醒来后朝石窟外头走去,发现雪狼趴伏在那姑娘身旁,那姑娘正伸手轻抚着雪狼身上光洁的毛发,眼望远方。
不一会儿,雪狼灵敏察觉凌剑到来,起身向他靠近,在他周围绕了几圈,随后一同在那姑娘身边坐将下来。
“姑娘……”凌剑开口欲言,忽然发现总称呼她“姑娘”两字似乎不太妥当,见她出尘似雪,又居住在绝雪山上,心想便以雪姑娘称之,于是随手拿了块石子,在雪地上写了“雪姑娘”三个字,那姑娘看见先是一愣,然后一双清澈眸子转移看向凌剑,眼神隐隐发亮似是惊喜。
“雪姑娘,看来妳甚是喜欢我如此称呼妳……”即便凌剑知晓雪姑娘无法言语,倒也不以为意,他也早已卸下心防,开始对她娓娓道出所经历的一切。
从初出江湖之满怀期待、镖局祝宴的群雄交会、陪同程若兰至凄梅山庄寻夫之经过,以及到后来被秦封误会而惨遭追杀等事,字字句句,吐露肺腑,而原本趴卧一旁的雪狼好像听得懂人话似的,竟同时竖起耳朵作聆听貌。
说出了心事,凌剑彷佛获得解脱,欣然道:“雪姑娘,多谢妳听我讲述这一切,将这些事说出来感到好多了,更感激妳的救命之恩,待我伤口痊愈后,我定要好好查个清楚,找出害死铁石帮之凶手,莫再让秦封误会于我。”
雪姑娘知其意般地点了点头,雪狼在旁则是仰天长嚎好几声,表示力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