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堡路上,杨羿不停想着:“闇风说他昨日并没去市集,但怎会出现那铮铮刀声?且安十三遭双刀之人杀害却又是事实,双方皆不像是在说谎,事情真是愈发扑朔迷离了。”
回到腾沙堡,时近午夜,堡里上上下下大都已睡去,仅剩几名黄帽弟子来回巡视。
为了招待前来援助的各路英雄好汉,沙烈天为每个人准备一间休憩的洞室,而崆峒三琴的洞室恰巧安排在杨羿之旁。
杨羿走进洞室正欲歇息,却听见隔壁传来声响,杨羿心想:“这么晚了,没想到崆峒三琴竟还没睡。”杨羿正准备就寝,此时隔壁又传来声响,隐约之中似乎听见有女子说话声。
“怎会有女子的声音?”杨羿贴近墙壁一听,心中暗暗一惊:“云依夫人怎会出现在崆峒三琴的房里?”偷听他人谈话虽非大丈夫所为,但见事有蹊跷,杨羿顾不得其他,当下竖耳静听。
“多日不见,这些日子妳过得好吗?”云依道:“还好,倒是你,琴艺又精进了不少。”
杨羿自忖:“原来云依夫人与梁雁足是旧识,日前两人同奏一曲,精彩万分,也许只是相互切磋琴艺罢了。”
梁雁足道:“都怪妳弹了那首曲子,我…我一时难以克制,竟不自觉奔了过去与妳合奏。”云依道:“你能明白就好,看你走过来我真吓了一跳,在这么多人面前,你…你当真大胆……”
梁雁足道:“这算得了什么,只要妳点头答应,我可马上带妳远走高飞。”云依嗫嚅道:“这……”梁雁足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妳,我愿意为妳抛下一切,就算与沙烈天撕破脸也在所不惜。”
杨羿听闻大惊,没想到云依夫人竟另有情郎,且是崆峒三琴里的梁雁足,从两人对话听来,沙烈天似乎仍被蒙在鼓里。
云依道:“但这些年来沙烈天毕竟待我不薄,我……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梁雁足道:“我一样可以对妳好,甚至比他还要好,我俩兴味相投,咱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云依道:“我知道,一切只能怪我俩相见恨晚……”
梁雁足道:“妳想想,往后的日子里,妳弹琵琶我抚琴,咱们一边钻研乐曲,一边寄情山水,成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好极?”云依听着不禁悠然神往,心意似乎开始动摇。
云依道:“可是如果我就此离开,彤儿又该怎么办?还有沙烈天知道后必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梁雁足脸色一沉,说道:“我有个两全之法,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云依道:“什么法子?”
此时,洞室外头忽传两名黄帽弟子的谈话声,其中一人道:“你有无看见夫人?”另一名道:“没看见,怎么回事?”
黄帽弟子道:“方才彤儿小姐半夜突然大哭,哭声吵醒了堡主,却不见夫人在房里,堡主正在问夫人的下落呢!”另一名道:“会不会是到膳房去啦?咱们过去找找看吧。”
两名弟子脚步声远去后,云依低声道:“我得赶紧回房了,你切莫轻举妄动,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梁雁足望着云依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轻叹一声。
杨羿得知后心中则是五味杂陈,不知是否该告知沙烈天此事,但心想自己毕竟是外人,他人家务事只好先暂搁一旁,之后再见机行事了。
次日早晨,杨羿再次来到市集,他来回巡视,盼能查到有关安十三身亡的其他线索,只是巡视了好几次,也询问了附近居民,却仍一无所获。
日正当午,杨羿找了间茶摊子歇息,凉茶入喉,登时暑气全消。
望向远方,但见一名头戴赭帽的男子正朝茶摊子方向走来,看这人身形打扮,杨羿即知是副堡主沙烈卫来到,不过此时沙烈卫身旁多了位年轻女子,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沙烈卫一眼瞧见杨羿在场,当下热情打起招呼:“杨庄主,真巧!没想到你也来此喝茶。”沙烈卫边说,与身旁女子一同坐将下来。
杨羿拱手回礼,“原来是沙副堡主。”视线顺势移向那年轻女子,却见一张俏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杨羿脸上微微变色,心想:“怎会是林芊儿?”
林芊儿反而神情镇定,大方道:“听人家说荒漠地方地广人少,我看倒不见得,没想到好巧不巧竟在此遇见你。”沙烈卫道:“哦?莫非妳也认识杨庄主?”
“认识!”“不认识!”见林芊儿与杨羿虽同时回答,答案却大相径庭,沙烈卫当场一愣,搔头道:“那到底是……?”
林芊儿道:“杨羿你怎这样回答,你都摸过人家的手了,还装作不认识,当真令人难过。”沙烈卫一脸惊讶地道:“啊?杨庄主你…你……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杨羿赶忙解释:“沙兄你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芊儿娇嗔道:“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还想抵赖。”
杨羿道:“沙兄,此事往后有机会我再向你详述。”沙烈卫道:“嗯,我相信以杨庄主的为人,他会这么做必定事出有因,芊儿,该不会是妳自己淘气惹事,误会人家了。”
林芊儿道:“我哪有,其实不只这样呢,杨羿他还将我绑起来,舍不得让我走……”见林芊儿似是逮住机会要给自己难堪,杨羿心想还是先行离开,以免误会如滚雪球般愈滚愈大。
“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杨羿正欲起身离去,沙烈卫连忙拉住他,“杨庄主别走得如此急,今日难得在此遇到熟人,来来来,大家坐,我请客,吃点东西再走不迟啊!”盛情难却,若随即求去恐怕失礼,杨羿无奈,只得缓缓坐下。
沙烈卫转身离座,前去向茶摊老板点几盘小菜、茶点,独留杨羿与林芊儿在座位上。
林芊儿趁机朝杨羿扮了个鬼脸,杨羿怒眼瞪向林芊儿,轻声道:“妳最好给我安份点!”林芊儿得意道:“今日有沙烈卫在,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你可别在他人面前胡乱说话,否则……”林芊儿道:“否则怎么样?又要将我吊起来吗?我就偏要胡说一通。”杨羿道:“妳……!”此时沙烈卫恰好回来,杨羿忍住怒气,转过头去,不再言语,林芊儿倒是一脸笑嘻嘻地看着杨羿。
沙烈卫道:“芊儿,杨庄主并非本地人,妳是如何与他结识的?”
“我与他呀…嗯…我想想……啊,是了,我记得我们是在青溪畔相遇的,那时我鞋子掉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杨羿他不仅帮我找鞋,还借马让我骑乘回家,你说是吗?杨庄主。”说到最后两句时,林芊儿刻意看向杨羿并加重语气,只见杨羿依旧不发一语,一口饮尽杯中之茶,他多么希望此时手中这杯是酒而不是茶,如此大可一醉不醒,省得让人挖苦。
沙烈卫道:“妳没事跑到那儿去做什么?竟还将鞋子弄丢了,多亏杨庄主出手相助,还不快感谢人家。”林芊儿道:“谢谢杨庄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生气了,好吗?”
林芊儿虽然伶牙俐齿,但此刻说出这番话倒是出自一片真诚,见林芊儿已退让知错,杨羿也就不与她计较,淡淡地道:“算了,下次别再这样就好。”
林芊儿道:“唉,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们两位竟然认识,早知如此…我……”沙烈卫道:“妳便如何?”杨羿目光同时瞧向林芊儿,林芊儿道:“早知如此,我便乖乖将马还给他了。”杨羿道:“就算素不相识,妳也该物归原主。”
沙烈卫道:“原来如此,芊儿,这就是妳不对了。”林芊儿道:“我知道,我事后回想真是后悔极了,所以我就让他摸摸小手,甚至连身子……”杨羿脸上一红,急道:“妳别胡说!”
沙烈卫道:“杨庄主不需紧张,芊儿她说话老是这样,我很清楚的,你放心,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好色之徒。”杨羿心中暗暗叫苦,只希望赶快离开这茶摊子。
林芊儿道:“沙烈卫,你又是如何结识杨羿的?我怎不晓得你有这号友人?”
沙烈卫道:“其实我原本不识杨庄主,是因为腾沙堡有难,堡主邀集了一些英雄好汉来帮忙,杨庄主亦是其中一人,目前他暂时住在堡中,是我腾沙堡的客人,妳对人家可要客气些,千万不许胡来,知道吗?”
林芊儿道:“我明白了,不过我这人一向礼尚往来,你对我客气来,我就客气去,若是对我不客气,我自然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杨羿不愿久留,喝了数杯茶,向沙烈卫道:“很抱歉,在下有事得先离开了,两位慢喝!”
沙烈卫道:“啊,这么快就要走啦?菜都还没吃呢!”杨羿道:“安十三之死仍有疑窦,我想到附近调查一番。”沙烈卫点头道:“难得杨庄主这么有心,您先去忙吧,晚上有空咱们再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