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的闹市上,一抹玄色人影伴随着身后的一大串的追赶声穿梭而过。
途径酒铺,酒铺老板甚至没看清来人长相,就被顺走了两坛子陈酿。
“哈哈,谢了老板”
南宫玄若潇洒的留了个声音,摊主虽气急败坏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来人早已走远了。
为了甩开身后穷追不舍的队伍,南宫玄若整整飞奔了三条街,最后竟被逼到了死胡同。
“公主,请跟我们回去。”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你们不累,我都累了,小爷急着品酒呢,没工夫陪你们玩”
话落便运起轻功,一跃上了房顶,脚踩瓦片吱嘎作响,还得意的朝身后的人挥挥手。
“公主!”
南宫玄若走的痛快,留下侍卫们清一色的苦瓜脸,这叫他们怎么交差啊!”
而成功躲开了追兵的人儿,此刻正慵懒的躺在京西郊外五亭湖旁的桃树上,翘着腿,品着酒。
此时正值南国四月,桃花盛开,风吹过,花瓣纷纷飘落,居然别有一番意境。
南宫玄若闻着满树桃花清雅的淡香,思绪渐渐被困意拉扯,就在树枝上,枕臂浅眠起来。
她做了个梦。
梦见皇宫角落里的一处院子,里面也是这样开满了桃花。
桃树下,哥哥舞着剑,母亲弹着琴,她就坐在母亲身边,她认得那把琴,也识得那只曲。
琴是父皇亲制的,取名无极,曲子是母亲谱的,取名上乐。
上乐,上乐
那琴声好听极了。
然而原本应如潺潺溪水般清灵的琴音,却忽然变了,曲调未变,却弹出了战场上才应有的杀伐之音。
南宫玄若皱了皱眉,意识逐渐清醒,琴音似止未止。
真的有人在抚琴。
“是何人,扰了小爷清梦”
南宫玄若打了个哈欠,旋即从树上一跃而下,立在抚琴之人的面前,又慵懒的坐下,手中还拿着没喝完的酒。
一曲毕。
“在下闲来无事在此抚琴,本无意打扰,还请见谅。”
少年一袭白衣,头发半束半散着,脸上着铜色面具,在这湖边树下,宛如画中谪仙一般。
南宫玄若就这样肆意张扬的打量着他,似乎要把对面之人看出个窟窿来。
“公子啊,桃妆节在三日后,这面具,你怕是戴早了些吧”
那少年嘴角含笑,面具下的一双眼煞是好看,一眼看去惊艳,第二眼便仿佛要坠入万丈深渊,究竟是怎样的皮囊,才配的上这样一双眼。
“在下,只是相貌丑陋,不敢污人慧眼罢了”
南宫玄若拎着酒壶,轻笑出声
“好看如何,难看如何,终究不过一副皮囊罢了”
“若人人都如此想便好了”
“自己开心最重要,又何须在意他人眼光”
少年浅笑未语。
一双白皙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触琴弦。
只弹了一个音,却仿佛能在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就在南宫玄若以为又能惬意赏曲儿的时候,少年抚平了琴音。
“素闻南国女子善音律,不知姑娘可否指教一二”
南宫玄若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少年会如此说。
如星般的眼眸微眯,慵懒的盯着对面的少年。
他如何知晓我是女子?
看来该换身行头了。
南宫玄若挥了挥手
“指教谈不上,俗人弹个俗曲儿而已,你若舍得这宝琴,我自然不能推辞咯”
一把将手中酒坛丢给少年
“端好我的宝贝。”
女子一袭玄衣端坐在琴台之上,素手轻抚琴弦,空灵绝妙的乐声便流泻而出,荡漾在桃林中。
“一曲悠悠清风红豆蔻
步摇双髻年少雪兔裘
上乐伊人如梦遥”
乐声醉人,诗句耐人寻味,所谓抚琴吟诗,乐酒忘忧说的便是此等意境吧。
此时,南宫玄若星眸微眯,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打量什么坏主意。
弦歌之声未止
“风雪待人官坐鹤角楼
吟不尽泪中相思.....”
忽然
随着“铮!”的一声清脆而低沉的声音。
乐声戛然而止。
看着琴上那根被自己故意弹断了的弦,以及自己不断滴血的手指,南宫玄若心中竟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喜悦。
抬眼,正撞上少年注视的目光,好像从刚才弹琴开始,他的眼神就没移开过。
这眼可真美
南宫玄若不知多少次这样感觉,直到僵了半天的手指被对面之人轻轻拉过,思绪方才回笼。
少年从衣角撕下一块白布,将南宫玄若伤了的手指仔细包好,打结。
奇怪的是,南宫玄若一向不喜人轻易触碰,而这次不知为何,竟丝毫没有抵触,反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而这,都来自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人。
甚至不算认识,她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晓。
许是,为少年的眼睛着了迷。
许是,为少年的琴声着了迷
许是......
直到很多年后,南宫玄若方才依稀明白,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