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回溯自己解救人质时的记忆,克里斯汀获得了关于文笙最精准的画像,但此时看着贴在火车站柱子上的通缉令,没有化妆的她虽然双眼无神,但变直变短的头发与麻纹衬衫却让她显得年轻了许多,与之前克里斯汀在旅社里见到的那个三十多岁的艳俗女人完全不同。
这才是她的年纪该有的模样,克里斯汀心想。
他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左手攥着从卡洛琳那里要来的禁灵石,右手握着从枪械库提用的手枪。虽然在柯摩尔学院的课程里,各种枪械的使用是基本功,但用惯了黑尺的克里斯汀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
穿过候车大厅里的排排长椅,他继续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默默徘徊,目光则在一张张人脸上扫过,甚至包括男人的面孔。而进站口与月台入口处都被手里拿着通缉令的警察牢牢把控,每一名乘客都要接受外貌比对与行李检查,人耳、枪支与禁灵石是重点搜查物品。
这时,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妪从远离克里斯汀的人堆里慢慢穿过,弯腰驼背的她披着旧款的针织披肩,半百的头发虽经梳理,但依旧枯燥分叉,似乎三个小巧脆弱的发卡根本就无法将她整团的发髻困住。
“打开行李箱。”入口处的警员代松用警棍敲了敲皮箱表面,然后拿起通缉令仔细比对。
她的皮肤干枯缺水,脸上手上有一些皱纹,动作笨拙而缓慢,耳朵也似不太好。打开箱子后,里面大都是些陈旧的衣物,袜子、假牙盒、多余的手帕、牛皮发黄的短靴,还有装着黑麦面包、栗子蛋糕与水的纸袋。
“好了好了,收起来吧!”警员不耐烦地指了指,“你把眼镜摘下来让我看看。”
老妪一愣,像是没有听清。
“摘下眼镜。”警员用动作示意。
“哦哦!”老妪缓缓取下老花镜,细致检查的警员的眼神慢慢变化,就在他马上就要叫出声时,老妪的一声低语却在他的耳中响起,那声音似重复的厉声尖叫,又似野狼在灌木丛里幽咽哭泣,又似忽远忽近的缥缈歌声。
当眩晕感最终在警员的脑中远去时,已忘记自己在哪儿的他只呆呆的说了句“下一个”。
提起行李箱,老妪的佝偻背影走上月台,寻找着她的车厢而去,但在月台入口滞留太久的她依旧引起了克里斯汀的注意,他走到警员代松身前询问:“刚才那个过去的年老女士怎么回事儿?”
“她很正常。”代松有些神情恍惚地回答。
克里斯汀看了看他,然后将口袋里的禁灵石靠近他的身体,谨慎小心地测试他。虽然这样并不能直接驱散被控制者身体里的灵雾,但是可以干扰巫术的运行。“你再告诉我一遍,刚才那个人是谁?”
“什么?维奇.中尉,你说什么?这里什么都没发现,先生。”听力陷入了混乱的代松依旧刻意解释着。
克里斯汀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插队向月台挤去,代松却伸手挡住了他,“先生,你不能过去,你没有票、、、”
“你瞎了吗?我在办案。”
“你没有票、、、”代松依旧像一个傻子一样地重复着。
感到恼火的克里斯汀正要掏出枪强迫他放行,可这时身后却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回头望去,那名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暗紫色长袍,左胸前还别着一个白头鹰与雄狮的精美徽章,简单的服装上再无其他装饰,但他身上的莫名气场依旧逼人。
克里斯汀认出了中年男人的身份,于是他赶紧从怨声载道的候车队伍里挤了出来,并走到他身前微微鞠躬致敬,“长老。”
中年男人和蔼地笑了笑,“你是柯摩尔的克里斯汀吧?”
“是的,长老,我正在协助亚兰克警局抓捕罪犯。”
“哦!那你找到她了吗?”
“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对象,如果长老方便,晚辈还想请您协助我逮捕她。”
长老并没有接克里斯汀的话,而是上前两步,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并抚平肩膀上的褶皱,“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好好修炼,将来长老院里一定会有你的一席。”
“长老,罪犯马上就要逃了。”克里斯汀的语气愈发焦急。
“是的、、、所以我才叫住了你。”长老看了看克里斯汀惊讶的眼神,“这是女王的命令,回去吧!”
“为什么啊?”
“合格的军人只管执行命令就行。”说完,长老硬按着克里斯汀的背,陪他走出来火车站,然后命令他的专车司机送他离开。
看着火车站越来越远,克里斯汀的呼吸也愈加地急促,待轿车驶出长老的视线,心中不甘的克里斯汀冷冷地瞟了一眼前座的司机,然后他立即将手中的禁灵石丢到公路边缘,并开门跳下了车。
一辆辆汽车从克里斯汀的身旁呼啸而过,用灵雾保护着自己在马路上翻滚几圈后,他立马挣扎着站起来,并向火车站狂奔回去,沿途他重新捡起了那颗禁灵石。而将轿车停在路边的司机呼喊了他好几声,但他就是当做没有听见。
重回火车站候车大厅,一步飞越月台栅栏,他都已感觉到裆部的面料传出一种撕裂感,但在开动的火车驶出月台的最后一刻,克里斯汀还是纵身抓住了火车车厢!
当克里斯汀穿过六节乘客拥挤的车厢,找到乔装打扮成老妇人的文笙时,呆呆地望向窗外的她正将蛋糕一勺勺地送进嘴里,心事重重使那塞进嘴里的甜腻奶油也失去了味道。
他在文笙的对面坐下,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放在在桌上,一手拿着禁灵石,一手将枪口对准她的胸口,目光冷冽地盯着皱纹表皮都快要从脸颊上掉落的她。
“在你坐下来之前你就可以杀了我。”早已察觉到克里斯汀的文笙转过脸淡淡地说。
“可是女王竟然下命令保护你,我想知道这道命令到底值不值一百条性命?”
“不值又如何?”文笙无所谓的说话方式既像是无情地蔑视,又像是要故意将执剑人激怒,
克里斯汀握住枪柄的手紧了紧,微扬嘴角的文笙挑衅似地扬起了下巴,看样子,她根本就不害怕死亡,甚至有些期待,对有些人来说,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