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咳两声后的克里斯汀赶紧看了看周围,窗帘紧闭的车厢里,大家都已陷入睡眠,没有人朝他们投来格外关注的眼神,“我、、、我我、、、扶你起来坐一会儿吧!”
克里斯汀伸手将樱慢慢扶起,让樱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昏暗车厢里的两人早已面红耳赤,相互依靠在一起的他们感受着彼此脸旁上的烧灼感,呼吸的热气像一根绒羽般温柔抚摸过脖颈间发热的肌肤,两人只觉狭小的车厢里越发闷热。
——
随着火车头喷出最后一股蒸汽,军列到达了柯摩尔学院,登上车厢的护士用担架将不能行动的病患抬到急救车里,月台上的守卫朝刚走出车门的威沙曼敬了个军礼,然后威沙曼便登上急救车一同赶去了医院。
布莱恩与春野芜樱被抬上病床后不久,安德莉亚医生便带着两名实习医生走了进来。
走近病床的安德莉亚停下脚步,然后抬眼瞅了瞅坐在一旁长椅上的威沙曼,目光躲闪的威沙曼立刻变得表情僵硬,坐立不安地搓捻起手指。
由于威沙曼需要经常带学生外出协助海军执行任务,学生每次遇到危险受伤后,他都需要将受伤学生送到柯摩尔医院来进行手术或休养恢复,其中的学生大多才十几岁。
故而,富有同情心和厌恶战争的安德莉亚医生每次看见十几岁的孩子受伤,她都会既难过又气愤,恨不得走上前狠踢威沙曼几脚。
局促不安的威沙曼也自知被安德莉亚医生讨厌。不过,让孩子们受伤确实有他的责任,心中歉疚的他也不敢反驳,另外,他紧张躲闪目光以表露自己的惭愧,这也是为了避免惹得安德莉亚医生更加生气。
毕竟,若真是惹怒了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儿,那整个学院那一半对安德莉亚怀有爱慕之心的男人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你去外面等着吧!”安德莉亚不耐烦地对威沙曼说了句,如蒙大赦的威沙曼立马愉快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等等,你过来。”
“唉、、、”愣住的威沙曼顿时耷拉下脑袋,然后唯唯诺诺地走到安德莉亚的身边,他的身形比安德莉亚高出半个脑袋。
安德莉亚仰起头看了看威沙曼那留有齿痕的残缺右耳,然后挪动一步,伸出手揪住威沙曼左边的耳朵,威沙曼立刻疼痛地低下脑袋。
“唉唉、、、疼疼疼、、、”
“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嘴角轻扬的安德莉亚放开威沙曼的耳朵,小施惩戒便不再纠缠,“知道就好,出去吧!”
待威沙曼狼狈地溜出病房,安德莉亚走到伤势最重的布莱恩身旁,开始透视他的身体。
灵力流转,微弱的蓝色光芒开始从她的眼睛里投射而出,洒在布莱恩缠满绷带的身体上,淡黄色的眼镜镜片又帮助她将看到的色块区分过滤,从而让她看到清晰的人体构造画面。
在她的眼中,布莱恩的身体慢慢变成了一层一层厚度不足半毫米的切片,血液在切片上流动,一条条血管与一根根神经都变得格外清晰,就像把一具瞬间冷冻到零下五十度的尸体横向切成薄薄的“纸张”,然后再把所有的纸张拉开距离,想看任何一层切片都在安德莉亚的意念控制之中。
“嗯!双腿上的肌肉组织恢复的还不错,神经树突也在慢慢生长,再配上多胚环激素与微电流的刺激应该就能恢复的更快,之前处理你伤情的医生还算专业。”
将治疗方案记下后,安德莉亚抬头考问身边的实习医生柏莎,“布莱恩的情况还需要一些促进血液循环的药物,你知道用什么药效果最好吗?”
柏莎含着笔头沉吟数秒,“枸橼酸西地那非片。”
“多少剂量?”
“额、、、每天三次,每次四片。”
“不错不错,基本药理记得还比较扎实。”
听到严厉的安德莉亚导师这两月来对自己的第一次夸奖,两颊绯红的柏莎立即笑容满面,激动莫名。
检查诊断完布莱恩的外伤后,安德莉亚又层层扫描布莱恩的双肺,很快便找到了那粒已濒临死亡的虫卵,然后她从胸前左袋中取下红色钢笔,在布莱恩赤裸的胸膛上画上一个红叉,“用一毫米针头,垂直向下四十三毫米取出异物,柏莎你来操作,无需麻醉!”
被点名的柏莎惊讶地睁大眼睛,半低着头的她用手指向发红的耳后捋了捋头发,看了看安德莉亚期待的眼神,然后有些胆怯地慢慢靠近床边,伸手接过消毒完毕的针管。
“安德莉亚姐姐,不麻醉吗?”嘴唇发白的布莱恩虚弱地问。
和煦微笑的安德莉亚摸摸布莱恩的头,“不用怕,微创手术而已,就和打针一样,很快就好了!”
“我还是第一次不麻醉做手术!”
“你别怕,柏莎也是第一次!”
“、、、、、、”
“别担心,有我监督,实习大夫总要多练习才行,你就支持一下吧!”
安德莉亚将目光转向柏莎,脸上阳光可爱的笑容瞬间消散,语气严厉坚定,仿如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兽医,“还记得我强调的操作要求吗?下手要稳准快,取出来后将异物放进蒸馏水里浸泡,驯兽部那边会有用。”
咽了咽口水的柏莎举起游卡标尺,在针头上测出四十三毫米并做好标记后,然后她双手握着针管对准红叉,针头便开始笔直向下刺进布莱恩的肺里。
布莱恩只觉每次呼吸时肺部都会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的呼吸都开始混乱颤抖起来,仿佛得了哮喘,但还没等他叫出声来,那粒岩蜂虫卵就已被顺利取出。
一旁守候的安德莉亚立马用酒精棉擦了擦布莱恩胸膛上溢出的少量鲜血,感到头脑发热的柏莎将半颗米粒大小的幼虫放进烧杯,蜷缩在薄如蚕丝的软壳中的幼虫在清洁的烧杯底部不时蠕动。
戴安娜护士将葛奇多芬素注入布莱恩手上的输液导管,淡红色的药剂混着生理盐水慢慢流进他的血管,然后,安德莉亚便带队来到屏风后的欧曼床前,快速找到异物的位置,并让另一名实习医生取出她体内的虫卵。
记录完欧曼的病情后,安德莉亚出神地盯着欧曼肋骨两侧被裹胸布缠裹出的红印,少数女兵在执行特殊战斗任务时需要遵守束紧胸部的要求,欧曼身上的红印便是她长期执行任务留下的痕迹。
眼帘低垂的安德莉亚抿了抿嘴唇,然后靠近欧曼耳畔并压低声音,“你要不要我给你开点药,还能二次发育,一个疗程就见效。”
欧曼尴尬地瞟了一眼安德莉亚大夫的胸部,又立马将目光移向别处,语气中略带苦涩,“还是不、、、不用了吧!影响工作、、、”
安德莉亚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边翻看病情资料边向春野芜樱的病床走去。
欧曼眼神复杂地看着安德莉亚离去的背影,在那么一瞬间,欧曼只觉得她的身上正散发着圣洁耀眼的希望之光。
“春野芜樱失血较多,一会儿给她输一百毫升血,再注射一剂酰丁霉素,挂两瓶葡萄糖。”
将脸埋进枕头里的樱听闻,她的双手开始拍打床面,双脚胡乱地蹬着被子,“啊、、、安德莉亚姐姐,我不想打针!”
之前进行背部手术时,樱还处在毫无知觉的昏迷状态,连麻药都不用注射,现在一听到要打针,心脏紧缩的樱立马慌乱。
笑眯眯的安德莉亚宠溺地摸了摸樱的小脑袋,她披散的长发被抓的更加杂乱,“你现在缺血,输血才能最快恢复,别怕,不疼的,打完之后姐姐给你买糖吃。”
“不不不、、、我吃猪血也能补回来,我可以吃一盆,实在不行的话,两盆也可以,求求你们别给我打针啦!”
忍住笑意的安德莉亚看向身边的柏莎,“看来还病的不轻,我看得输两百毫升才行。”
“啊?别别!就一百,一百够了,绝对够啦!再多就溢出了,会滋的到处都是的!”紧张恐慌的樱立刻哀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