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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找回孛儿伯姬

阿隐静静地坐着,坐在自己院子中。

巴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依旧前来寻找阿隐,可现在阿隐却是一副兴趣缺缺,似乎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的样子,“阿姐你怎么了?今天都没见你吃东西。”

见到巴丹跑过来,她有些愧疚地慌忙扭过了头。

阿隐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景末叹了口气,却也无能为力,他只是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巴丹的肩膀,让他先回屋里。

景末蹲在阿隐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阿隐的眼睛连一丝光彩都没有,她的眼神中全是一股淡漠,就好像是什么东西把她跟这整个世界隔离开来了,景末可以从她的眼中看到无尽的风雪仿佛在逐渐平息,但同时,那一层雪也越堆越厚,把阿隐裹在其中。

真冷啊。

他抓住阿隐的手,知道这时候任何言语都无法安慰一些什么。

从别松姨走的那个时候开始,阿隐便开始陷入了这样的状态,没有任何表情,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他看着有些担心,若是她嚎啕大哭,也许还好一些,只是现在这一切都郁结在心里,她怎么可能好得了?

途中丹泽也来过一次。

“阿隐还是没有说话吗?”丹泽问道。

景末也点点头。

丹泽叹口气便说道:“已经调查出来了,他确实和梁王那边的实力有些关系,而且事情,可能有些麻烦,我最近需要和父王议事,也许有更多的事情脱不开身。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顾及她。”

他的眼神有些难过。

“没关系,这里我帮你看着,我不会让她,”景末垂了垂眼,“古格的未来王后有什么事情。”

丹泽点点头,“谢谢你。”

他在阿隐身后踌躇了片刻,还是走了。

景末陪着阿隐,直到了夜里,阿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你走吧,我没事。”

景末见她开口说话,心里也有些开心,但依旧还是摇摇头,“我陪你吧。”

阿隐看着他,她的眼中闪动着泪光,一朵又一朵,就像是雪山上不停飘动的云朵。

她声音忽然呜咽了起来,然后低下了头捂住自己的脸,哭的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她的手上,筋都已经被割断了,那个时候……她该有多疼啊……”

她说的是别松姨,景末听着她的哭声,听着她语调中颤抖的音,也觉得心如刀割,他强忍着痛心说道:“已经过去了阿隐,都过去了。”

可是他们都知道,别松姨在死前的那一刻,一定是彻底的绝望了。

后来,阿隐再三让景末放心,景末才离开,只是送走他后,她依旧站在院子中,不打算进屋。

今夜天空中没有星辰,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躲进了乌云中,只留下黑压压的云在空中层层叠叠,不时可以显露出月亮究竟身在何处。

阿隐的脑中反复回想起别松姨在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阿隐,你要幸福。

可是她知道,自己只要依旧是阿隐,那就永远得不到幸福,这些事情,她看到却无能为力,可因为她是阿隐,所以哪怕拼尽一切也一定要做到些什么。而她身为阿隐的时候,是一定要完成族人愿望的,所以,别松姨所说的遗愿,她也一定要完成。

阿隐站了起来。

她已经决定了,如果她的能力只是看见,那么肩负起这一代阿隐的使命,让村里的人能够好好地活下去,那就够了。

她是这一片天地的见证者,但也仅仅只是见证者而已,看透人心并不是一种上天的恩赐,而是最恶毒的诅咒,与之相伴的诅咒就是孤单的长生。她知道自己的寿命很长,也知道自己将送走一代又一代的族人,她就像是一片落叶,因为比别人更长的花期,所以不知道究竟应该魂归何处,也无法落叶归根。因为她无法腐烂在大家都腐烂的那个秋季,便终究被秋风带离那个温暖的根系,永远离开属于自己的那棵树。

阿隐轻轻的闭上了眼,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的腮边滑落,缓缓地滴在了地上,很快就融入了土中消失不见,可是在睁开的时候,即使现在是黑暗,她眼中的坚定也依旧熠熠闪光。

决定了。

她终于决定了。

决定是对的么?

不知道。

但,她决定了。

阿隐的身份,是当初参拜了神山,她独自一个人上路,在风雪里前行,独自走到了喀喇昆仑山口,完成了对十四座神山的朝拜,也对着草原那蒙古帝国曾经的方向遥遥一拜。在这虔诚的祭拜过后,她便得到了许可,从一个拥有神奇双眼的姑娘,变成了下一代阿隐。

在那一瞬间,她完全掌握了苏醒的血脉和祖先之魂,远处传来了有些缥缈的歌颂声,她仿佛听见了一个又一个悲壮的故事,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从那一刻起,她就像是被点化了的榆木,便再也不需要在以任何代价换取目力通神,她也不需要把自己这一种天赋,变成对自己的惩罚和诅咒。

这是神对她的许可,也是对她身份的承认,在那一刻,她将肩负起前所未有的责任,成为带领族人走向辉煌的族长。

而她做到了。

用自己的婚姻作为代价,在天平加上了最重的一块砝码。

现在,族人已经走出了那个贫瘠的神山角落,同时也进入了古格城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

阿隐的心跳了起来,越跳越快,就如同和夜风中莫名其妙的悲泣在互相应和,她的心底有一团火跟着燃烧了起来。

现在北元为了抓她,会有一个忽日让别松死去,那么后来,还会有谁替她死在北元的刀下?现在她是族长,那些人动不了她,还动不了她的族人吗?现在看来,无论是为了保护其他的族人,又或者是完成别松姨的遗愿,她都必须得放弃自己的身份。

抛开这个如同枷锁一般的族长名称,抛开这个永生孤单的诅咒,作为孛儿伯姬活下去。

孛儿伯姬!

一想到这四个字的名字,阿隐只感觉自己好像活了过来,在那一瞬间她才觉得自己是自己,不再是这夜风中摇曳的烛火,而是一个坚韧坚定的星,这是她唯一的,既可以拯救族人,也可以拯救自己的路。

她握紧了双手,决定再走一次神山之旅。

神山所赋予她的使命,是作为族长守护自己的族人,她为了更好完成这个任务,所以要获得神将的认同,也恳求神将的许可。

她想要,弃掉阿隐这个名字。

她要成为孛儿伯姬,她要将自己的决定告知蒙古天神!

阿隐仰起头,只看见夜幕中璀璨无比的星盘,每一颗星星都延伸出无数条线,有的连接着其他的星,也有的连接着地上的人,连接到地上每一条线都指引着凡间的一个人,将他的命运与这颗星紧密的束缚在一起,这个人和这颗星都将是整个天地之间最孤单的存在,他们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发现对方与自己的关系,但却这一辈子都未曾离开过对方的影响。

阿隐很早就学会了如何观察星象,在星盘中推演出她需要知道的东西。可是她却始终看不到自己的线究竟在哪里,但是她想,就当看不见也没有关系,这一趟神山之旅,她一定要前行。

为了族人的安危,也为了能够,干自己所爱之事,爱自己所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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