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是古郢都,此地一马平川,每有风来,便如穿堂过户,不见半点阻碍。此间有一大户人家姓安,安老爷过两日就要置办八十大寿。
今日安家大宅中却是气氛凝重,原来那安老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床头多了一封信,这信不是别人写的,却是一凶名在外的魔头所写,看到那魔头的署名,安老爷吓得魂不附体,赶忙找来了自家的两个儿子商量对策。
“不如召集江陵的英雄豪杰,咱们跟那魔头拼了。”大儿子是个暴脾气。
“不可,不可,那魔头凶名在外,倘若拿不住他,我安家上下恐怕永无宁日,他不是要那样宝贝吗?不如给了他,把他打发走。”二儿子是个怂包。
安老爷子目光扫过两个儿子,眯了眯眼,道:“先发帖去请江陵豪杰赴宴,待那魔头来了,咱们再与他好好谈谈。”
……
长江边上的临江楼乃是江陵一绝,楼外景色宜人,楼中佳肴可口,这日,临江楼风景最好的窗口坐着一桌人,为首的正是一副贵公子打扮的云笑,只是如今得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眉间的稚嫩如今成了忧伤,怀中抱着阿南给他的最后的礼物——云南(原谅我是个起名废)。
王二看见自家主子又在发愣,估计他是想起了主母,只在一旁轻轻推了推他,忍着心中酸楚道:“爷,爷,该吃饭了,菜都凉了。”
主仆二人正用餐,楼下上来个人,那人一脸浓密胡须,眉似断刀,目如哆虎,一眼相中这个方位,他朗声笑道:“好,就是这个位置了。”说罢,自顾自的走过来,坐下,向云笑行了个江湖礼节,道:“这位朋友,借贵宝地一用。”
云笑素来脾气温和,拦下了就要跳出来发火的王二,还了一礼道:“足下若是不嫌弃,就坐下来一起吃罢。”
那大汉笑道:“好,既然兄弟请了我,我就不推辞了。”说罢,又要了两坛酒。自顾自的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那汉子一拱手,道了声谢,连名字都没留就走了。王二小声嘀咕:“什么人嘛。”云笑却毫不在意。
却说不知是谁走漏了那魔头要来安家的消息,江陵群雄一时间直把安家的请帖当做烫手山芋扔出门外,安老爷子气得不轻,平时称兄道弟的人,关键时刻跑得比兔子还快。
就在安老爷办寿,魔头登门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时,云笑却登了安家的大门,原来他与安老爷的孙子,安培表字金三的有过一点交情,听说那魔头动则灭人满门,一时不忍,想来看看能不能帮安家渡过难关。
云笑的到来却令安老爷子稍稍放下了心,毕竟是长安四公子,放到现在,那就是社会名流啊,收拾一个魔头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一家人又开始欢快的筹备宴席去了。
到了喜宴这天,那魔头果然来了,不但来了,还带了不少人手,这群人,黑巾蒙面,闯入安家,见人就杀,一时间安家乱成一团。
云笑等人对上了几名蒙面高手,那领头的也称得上高手,只是在云笑面前却不够看,十几招下来,已经招架不住,那人也不再强攻,招式保守起来,仿佛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云笑腹中一阵绞痛,真气溃散,被那人找到机会,一掌打飞出去,云笑委顿在地,面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他颤声开口道:“我中毒了。”
安老爷子舍了人,也赶过来,没成想,走到跟前也倒地了,原来,他也中了毒。就在二人心神大骇之时,门外传来一声长啸:“安老狗,我萧绝来啦。”
啸声落地,大厅里闪进来一个人,这人身材魁梧,胡须浓密,眉似断刀,目若哆虎,却是那日与云笑同桌的汉子。萧绝扫了眼大厅里的人,冷笑开口:“不错,不错,还知道摆宴招待你老子,等会给你们留个全尸。”
他话音刚落,这边蒙面人接着惊叫道:“你,你是萧人屠?”
云老爷子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萧绝,那蒙面人是谁?不待他开口询问,这蒙面人当时就拱手致歉:“萧大爷,小人不知道您要来,早知道您要来,小人就不接这安家的买卖了,小人先行告退。”
萧绝拦住他道:“把面巾摘了,再骂他一声安老狗,我便放过你。”
那人照着做了,萧绝果然摆摆手,放他离开。剩下的蒙面人依样画葫芦,照着做了一遍,萧绝一并放行。
却说蒙面人摘下面巾后,安老爷子却大吃一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兄弟,黄伯山,只听他道:“安兄勿怪,小弟也不想来,但奈何二公子盛情相邀,小弟推辞不得。我知道安兄现在不待见我,我这就走,这就走。”
安老爷子把眼睛定向自己二儿子,却见安家老二一改往日的怂包样,满脸狰狞的道:“是,人是我请来的,你个老东西,今年都八十了,我今年也有五十三了,你还牢牢的抓着安家大权不放,每天死守着那样东西,连亲儿子都防着,我等不了了,爹,我真的等不了了。”
安老爷子嘴唇动了动,没说话,瞪大了眼睛看向大儿子,果然,老人的担心成真了,那安家大公子低着头,不敢说话,二公子阴阳怪气的道:“爹,大哥今年快六十了,他还没坐过家主的位置,我们早就商量好了,今天以后,他做安家的主,我得那样宝贝。”
安老爷子听到这,惨笑一声,环顾四周,看到萧绝时,忽的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一会便没了声响,却是被气死了。
萧绝道:“交出东西,我给你们留个全尸。”
“东西在老爷那,我们不知道他藏哪了啊。”那二公子哀求道:“萧大爷,你放过我,我可以跟他们一样,骂他一句安老狗。”谁知,那萧绝旋身而至,一掌拍下,二公子天灵盖登时碎裂,暴毙当场。
“东西教出来。”他又道。
云笑摇摇晃晃起身,喝道:“你休要逞凶。”
萧绝不搭话,仍是一掌打来,云笑躲闪不开,被打中胸口,翻倒在地。
萧绝冷冷道:“念你请我吃过酒,饶你一命。”
随后萧绝把安家问了个遍,也找了个遍,仍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气之下,放了把火,把安家大宅整个烧了。
王二架着马车,带着受伤的云笑离去,却被人堵在一处密林中。
来人却是黄伯山,那日他半路折返回来,瞧见了萧绝屠戮安府,又趁着火势,进去查看了安老爷子尸体。
“我跟安兄熟识多年,他什么习性我最是清楚,他不信任两个儿子,东西都是随身携带,我没在他身上找到,那东西恐怕就应该在这位云公子手里了,毕竟,你们是走出安府的唯一的活人。”黄伯山分析道。
王二道:“黄老爷这是什么话?那东西也许被萧绝拿去了也说不定。”
“是与不是,你让我搜一搜就知道了。”
“请黄老爷见谅,王二恕难从命。”
“你这是找死。”黄伯山眼一瞪,与王二动起手来,王二虽然跟着云笑学了不少功夫,但终究不是他对手,没过几招,便被黄伯山毙于刀下。
黄伯山杀了王二,用刀挑开车帘,往里面瞧去。布帘下闪过一道白光,黄伯山心底陡然一惊,侧头去躲,但头哪有手快,只听见他一声惨叫,捂着左眼后退了好几步,原来那是一粒白色棋子,被云笑弹出正中他左眼。
黄伯山怕他再用暗器,翻身上了车顶。云笑知他要拿刀来捅,怕他误伤了孩子,只能打起精神,走出车来。云笑本来就受了伤,不是他对手,没过几招就败下阵来。黄伯山更是趁他不备,抢走了云南。
“东西给我,否则,我要了他的命。”黄伯山威胁道。
云笑无奈,只能把安老爷子临死前悄悄塞给自己的小盒子,丢给他。黄伯山接到盒子,查看一番,道:“是了,就是它了。”
云笑急道:“东西给你了,孩子还给我。”
黄伯山阴阴一笑,道:“好,这就还给你!”说罢竟把那婴儿往天上一抛,云笑骇得亡魂大冒,急忙上前接住,却冷不防被黄伯山一掌打在背心上,一口气没上得来,扑了。
黄伯山从他身上取了些东西,道:“嘿嘿,云家家大业大,我可惹不起,只能请你去死了。”
黄伯山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个人,那人正是萧绝,却是他发觉有人回了安府,心中起疑,一路找了过来。
找到这里时,云笑已然没了生息,只留下一个婴儿在一旁哇哇的哭着,他思索再三,还是抱起这婴儿离去了。
权且养着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