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从来都是猝不及防地,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印象深刻。
就像揭开一道本不严重的疤,原本结痂的伤口重新出现在眼前,可是得到它的记忆却突然滞后。
刷啦
身后的门猛然被大力拉开,卷起一阵疾风,搅乱了房间里的氛围。
菀茗支着头靠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听着面前两人的抱怨。
“啊,好色仙人看见美女就什么都不管的走了,说好帮我修炼。”鸣人扒拉着手中的杯子,仰着下巴有些愤愤。
清歌赞许地点点头,歪着脑袋一副脱力的样子,“他们三忍真是不同反响,啧。”
“这么说也是,纲手婆…啊!!…谁?”
一阵疾风刮过来,瞬间劈开了桌子,朔朔风声淹没了鸣人的呼喊,长相奇特的大刀横在门前。
菀茗立刻警醒地站起来,身体一绷,握着苦无眼神凌冽地望向门口。
黑底红云的袍子猎猎地摆动,带着着迷惑的力量在白光中刺中了菀茗封闭的心扉,视线上移,青白色的脸狰狞地笑着,那把奇怪的刀在三人面前暗暗叫嚣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砍在他们身上。
菀茗的脑海轰地炸开了。
黑底红云,父亲,滴血的刀…
晕眩感阵阵袭来,一种虚无的飘渺缠绕着她,让她有些发软,又不甚强硬。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鸣人质问的声线扯开了那片迷雾,视线变清晰,面前的“仇人”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好笑地开口“来找你的,九尾人柱力。”
嗓音低沉,菀茗紧了紧苦无,摆出进攻的架势冷然开口“怎么可能让你这样十恶不赦的人继续残害别人?”
语气里是不加渲染的怒气和仇恨。
“哦?十恶不赦?”带着调笑的声音传过来,“仇人”勾起嘴角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举起了手中的刀对准了鸣人,用沙哑的嗓子继续道“弱肉强食不知道吗?我可不会对猎物留情。”
说完便劈刀斩下,空气骤然被劈成两半,刮得裸露的皮肤生疼。
抬腿挡下,鸣人趁着空隙往后一退,刀劈了个空,菀茗瞬身出现鸣人面前,狠戾地皱眉扯住刀身,汇聚查可拉一拳压过去。
强大的空气波摧毁了墙壁,压迫力下那个蓝皮肤的男人被推出了房间,砸在了走廊的墙上,墙皮瞬间剥落下来,菀茗有些意外地看着被削弱的战斗力,而早已结印的清歌已经抓住时机冲上去发动幻术。
菀茗不放心地上前,数支千本已然夹在指间。
他没有这么简单,清歌的幻术不知道有没有用。
前方的清歌吁了口气,回眸挂着让人放心的笑意,薄唇开合,用安心的语调开口“没…”
面前的笑容突然僵住,红润的唇霎那褪为苍白,清歌的瞳孔骤然收缩着,像是撑不住一样跌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菀茗大呼不好,立即上前抱起她退到一边,刀贴身擦过,冰凉的触感激起一身战栗,重新站起的“仇人”将未击中目标的刀一提,稳稳地扛在右肩,笑道“不愧是你的幻术,鼬”
刚放下清歌的菀茗猛然顿住,鸣人顺势接过被幻术反弹而痛苦不已的清歌,怒目圆睁地望着对方,一双洗过的蓝色眸孔里尽是怒火。
满是坚定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年特有的狂妄,却异常认真严肃,有着动摇人心的力量。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我都会保护好同伴,还有,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响亮的声线冲击回荡在狭窄的走廊,徒然营造出一种肃杀的氛围。
菀茗怔忡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修长身影,嘴角颤抖着诉说她内心的震撼。
视线在走廊的一侧汇聚,他带起的冷风还在细小地吹拂着,一张脸隐在宽大的袍子里透着冷峻,一扭头便暴露在光下,不动声色地掀起了她内心的波澜。
他叫他鼬…
无数的话梗在喉咙,压迫得生疼,她张嘴,顷刻便被他额头上反光的护额截断。
划痕清晰的木叶图样,他长身玉立,敛了敛神色对身旁的人淡淡开口“别冲动,鬼鲛。”
熟悉的嗓音里裹挟着她陌生的冷漠压抑,打破她的呆愣。
一道黑影压上来,鸣人已然挡在她身前,扭头扬着笑容安慰“菀茗,我会保护好你们的。”菀茗呆呆地望着他眉宇间的坚韧,抬眸越过少年稚嫩的肩膀对上那道清冷的目光。
没有丝毫波动的目光一如他平淡的声线,震慑人心,既有压迫又冷酷得要命。仿佛在看一个猎物般傲然。
这份冷漠刺开了她的视线,菀茗骤然低下头,呆愣地在鸣人的关切下点点头。
清歌被安放在身后的走廊一角,菀茗望见她正虚弱地倚着墙,一张脸苍白地皱起,额头上挂着细腻的汗珠。
菀茗你现在该做的是保护身侧的伙伴啊!!那个人…那个人…,已然变成陌生的模样了。
他穿着黑底红云!!那是你的仇人啊,菀茗。
撑着站起来,往前一步和鸣人并肩,将目光放在一旁的鬼鲛身上,恢复着一脸淡漠的样子解释“我也要保护我所珍视的人。”
“菀茗…”鸣人轻声唤我,继而勾起嘴角对上敌人,吼道“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战斗打响,抬手抛出连有查可拉线的千本,和鸣人一齐冲向敌人,鬼鲛挥起大刀挡住攻击,再一刀隔开菀茗和鸣人,战况瞬间被化为两方,对着出现在面前的鼬刺出苦无,他轻松避开,一双黑眸沉静地注视着她,漫不经心地化解掉所有的招术,不管菀茗怎样加速攻击,或者汇聚查可拉出拳,都能被他冷静化解,拳头擦身砸在墙面,坚硬的墙面被砸出深重的纹路。菀茗拼尽全力不留空隙地出击,而鼬始终没有出手,一脸淡然,流畅地躲过攻击,周身散发着凌然的气息,一双眸子漆黑深邃,仿佛夹杂着无数的情绪,却如谷底的暗流一般看不出究竟。
墙面在几击后彻底坍塌,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金色碎光点亮了鼬的眸孔,他沉静隐忍的脸与树荫下笑意盎然的样子重合,竟滋生出时光的凉薄苍白。
明晃晃的光眩晕了菀茗的视线,她抬起拳竟怔然立在那里,惊愕地望着面前人袒露在阳光下的面容,脑海一片空白。
他的音容相貌随着那张被阳光柔化了的面容丝丝缕缕地牵扯出来,记忆清晰明媚地摊在眼前,她才惊叹已然过了这么多年。
少年的模样被打磨得棱角分明,少了当初的温润,多了些落寞孤寂。
冷寂到即使站在刺眼的光中俨然神物,却冰冷淡漠得如一尊雕塑。
没有了生命的活力。
暴露在光明下的鼬没有波澜地立着,坦然望着她呆愣的样子,目光深邃得让人心颤。
他们都没有开口。
气氛突然变得沉静,时空宛如静止。菀茗被他的影子压着,保持着抬掌的动作,只是力度全撤,睁着眸子眼里全是晃动的光,嘴唇微微张开,微微颤动着呆愣地站在一片黑影里。
时光倒流,她眼里的岁月是他回不去的梦境。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神色漠然,不知为何没有打断她的茫然。
片刻后,鼬侧眸暼向另一侧,棱角分明的脸再次隐没在黑暗中,眼中的淡漠有松动的痕迹。
菀茗跟着转身,望见了喘着气一脸狰狞的佐助。
思绪瞬间消散,鼬沉默地站立着,而耳畔里已响起佐助的怒吼,仇恨实质性地传过来,彰显着这个淡漠男子的罪行,空气变得冰凉刺骨。这样疾速冷却的温度下菀茗再也没办法把他和曾经的样子联系起来。
望着另一侧佐助溢出的刺骨恨意,他不加修饰地俯冲过来,精致的眉眼拧成一团,烧着少年的愤恨,也提醒着鼬的改变。
菀茗抬眸望了鼬一眼,他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心一下子冷却下来,菀茗突然冷静了下来。
转开视线,朝着已经结束战斗的鸣人走过去,刻意给极速而来的佐助让出道路。菀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没有再管这场闹剧。
蹲下,全神贯注地给鸣人疗伤,然后来到闭上眼不住喘气的清歌面前,熟练结印,凝聚查可拉帮助她恢复查可拉的运转。
打斗声不断传来,佐助的怒吼,惨叫,鸣人的劝解,骨头断裂的声音都被沉寂下来的走廊无限放大,所有人都盯着那场扣人心弦的打斗,只有菀茗冷着脸淡然地治疗,置若罔闻的样子写满了冷漠和抗拒。
她的心脏沉稳有力地跳动着,脑海里没有浮现出任何的记忆,目光只凝聚在伤口处,仿佛与世隔绝地蹲在一片狼藉中。
除了心里的空洞和刻骨的冰寒。
良久,鼬冷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屑和决然,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什么,低低地在走廊里盘旋开。
“还不够”
“我愚蠢的弟弟啊,带着仇恨苟且活着吧,就这样一直逃下去,直到能杀死我。”
“月读”
喧嚣骤然停止,只有舞动的尘埃还漂浮着显示着刚才的混乱和激烈。
完成治疗的菀茗收起查可拉,扶着渐渐恢复的清歌起身,她琥珀色的瞳孔里印着震惊和担心。菀茗不敢回头看那个方向的惨况,背对着站着,从鸣人的惊呼下想象到了佐助的惨状,还有鼬自始至终的冷漠。
这场斗争像是把她心心念念的少年撕开温润面目一般,残忍的把所有罪行都昭示出来,看见他不留情面地对待佐助,于菀茗而言不亚于在她面前提刀屠族。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因为那件冷酷的袍子,因为他曾给她带来的温暖以及他湮没了所有光明的沉痛模样。
她把身体绷得很直,克制地背对着站立,却渴望再次回头一暼熟悉容颜。
还好,自来也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
一旁的清歌奇怪的望过来,没有说什么便焦急地跑开了,菀茗知道她去给佐助疗伤了。
自来也发动了术,而鼬和鬼鲛的脚步声远去,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一切都要结束了。
咬着牙忍着的菀茗终于受不住地转身,黑色的两道身影正往另一侧匆匆走去,宽大的袍子伴随着走动发出窸窸窣窣地声音。
而那个沉默的少年却不经意转身,眼神复杂地望向这方,菀茗立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鸣人冰凉的金属护额上,而那护额此刻正折射出走廊另一边的清歌和…佐助。
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菀茗再次将目光转过去,却只看见开出的口,黑色的火焰灼灼烧着,惨白的光线射进来,两道身影已然变成两个小点。
他是在看佐助吗?
这个疑问如导火线一般诱导着她精确顺畅地回忆他的每一个神色。
压抑的黑在光下的波澜不惊,以及佐助到来时的细小波动,
最后那个目光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是除了冷漠外的隐忍。
菀茗呆愣地望着一旁的出口,竟升起一个念头。
胳膊处被硬物捅了捅,扭头撞进自来也眼中的不解和担忧中。
菀茗忙不迭地调整表情,自来也探究地望着她,幽幽开口“要学会与过去的情感作别。”
菀茗一怔,疑惑地抬手摸索着贴上脸颊,一片冰凉。
流泪了?
她慌乱擦去脸上冰凉的液体,收好情绪往佐助那里走过去。
高傲的男孩狼狈地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一处完整,清歌红着眼眶正给他治疗,嘴唇已经被咬出深深的牙印。
蹲下,结印,把所有的查可拉都输入进少年冰冷的身体。
赎罪一般。
毫无疑问地在查可拉消散的一刻坠入一片黑暗中。
她需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