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记得杜若泠说过李云辰放不下的人,杜府有二人,一是他自小定亲的她,另一个便是她的小妹妹。
只因当年李云辰总好找杜若泠,想与她亲近,而杜若泠身旁总会有一个小尾巴——一个小丫头,杜家的七小姐杜栎。他也知少许关于这丫头的消息,这小丫头自幼就智力远远不及常人。
但他看到,每次杜栎来找杜若泠时,杜若泠仿佛多了几分烟尘气,变得柔情不少,他便默许了他跟杜若泠聊天游玩时,多个小丫头陪着。
他记忆中的小丫头总是包子头,发上圆润的玉珠晃动着,每次看向他,总是通红着脸,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她喜欢拉着他青色衣角,软软地叫他“云辰哥哥”,还记得他当时还有几分尴尬,毕竟这也是个女子,他怎可在自家心上人面前与其她女子亲近。
杜若泠却觉这份亲近挺好,当杜栎对李云辰眨着圆圆的漂亮眼睛,仿佛淬了星光。
她道:“云辰哥哥我喜欢你。”李云辰偷瞧了眼此时的表情,只见杜若泠温柔抚摸着杜栎的长发。他放下心,像逗小孩道:“云辰哥哥也喜欢你。”
他不知道的是,听到这句话的杜若泠难得心上一动,脸染上绯红,像是院内的那娇美桃花,而李云辰正低着头对杜栎说着话,看不到杜若泠此时的神色。
可是那个总追在他身后喊他“云辰哥哥”的人却像死去的一样,躺在那张冷冰冰的床上。
道士看着李云辰微不可闻地颤了颤,并未震怒。他只是走上前,他抬手抚着杜栎没有温度的脸。
道士也走上前,忙道:“云辰,你若不信,我便找一你信得过的大夫……”未说完,李云辰开口了。
“出去。”
没有生气,没有难过,淡淡定定的一句话,却带着难以拒绝的霸道。
道士无奈,卷袖离开了冰室。
李云辰手下是滑腻的肌肤,他不由苦笑:找什么大夫?他刚刚一查杜栎体内真气,微乎其微,就跟她的呼吸一样。他拿起她那是满是伤痕的手,哈着热气,似要将她的手暖起来。
“告诉云辰哥哥,不是若泠将你的血都取走了,告诉哥哥,好不好?”
一双凤眸并不焦灼地看着杜栎,只是涌上了几分黑暗。
告诉哥哥……不是若泠,好不好?哥哥真怕亲手杀了你……
李云辰见状便知道士所说的八成便是真的了,哪有三岁女童就会出口成章的?那还是刚过咿呀学语的年纪,看过几年书?也是他对杜若泠太过痴迷,只觉他家小青梅就是这么聪明的人。
可是,他还是不愿放手,哪怕知道杜若泠为了自己满腹才华不惜利用邪术将杜栎放血滋养她,他下意识竟是想要杀了杜栎,为杜若泠抹去痕迹。
他真是……罪恶滔天,罪不可赦。
不过,他想起此等邪事的引子却是道士口中杜若泠的师父,杜若泠的师父有意培养她,便找到道士运用术法,将杜栎的命中本应有的福气通过放血全用来造就杜若泠的锦绣才华,到后来年岁愈长,杜若泠越发不满足,便将杜栎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李云辰温柔地用指腹擦过杜栎的发,说道:“小七放心,云辰哥哥会帮你杀了那个造就这事源头的那个人的,但你不要怪若泠,要怪就怪哥哥好了。”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头发,滑到脖颈,她看起来脆弱极了,只需要他轻轻一掐,这事便可没入黄土,谁也不知……
若杜若泠知道道士跟李云辰说这事的源头是她的师父,她估计一生都不会救他,她对师父最是敬重。
可道士看着杜若泠面上的残忍、私下却竭力相助,而李云辰一副浑浑噩噩又或接近疯癫的模样,忍不住改了口。
片刻,站在冰室门口的道士见李云辰出来了,李云辰垂眸道:“明日我们便去塞外,带上杜栎。”说罢,他便转头走了,只留下道士在原地暗自开心。
夜深,李云辰坐在院里的竹椅上,清风吹乱了他的发,而他的发也沾惹上飘落下来的桃花,他望着明月,不知所想。
道士提着坛酒走到他身旁道:“喝酒吗?”
李云辰不看他,他的眼底是因月光落下的阴影,他开口道:“我们就这样把杜栎带走,那若泠那边呢?”道士倒是忘了这茬,连忙开口道:“我们明天早点从小道走,避开他们。”
李云辰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他,他还是没对杜栎下手,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若泠犯下的罪,他还便是了,只要是对她好的,他都可以做。
而杜若泠房内幽火微亮,她将道士传来的消息于火焰中逝灭。她已知李云辰要将杜栎带去塞外的消息,这是她早已料到的事罢了。
她本就想将杜栎送往他处,接下几年的长安城只会越来越不安生,她不愿杜栎受伤害,只因每当她和杜栎亲近时,她总会有异样的情绪,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她并不抗拒,反而……很喜欢。
她将杜栎送出长安,便只为了守护这份特殊。
杜若泠不知自家房子屋顶上有两个人,是烟和那名男子。
男子皱眉道:“烟,这杜家大小姐是不是有磨镜之好啊?”回答他的是一个暴锤,烟直接柳眉倒竖道:“还磨镜之好!磨你妹啊!”
男子可怜巴巴道:“我妹才没有磨镜之好。”
这下烟弯眼轻笑,心道:巧了,你妹还真有。她可记得那天界的小公主最喜好的就是美貌的、秀色可餐的女子,还有那天帝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她笑了许久。
只因天帝本给她风风光光揽了一门好亲事,结果,公主殿下直接当场将婚事搅黄了,虽说男方没说什么,但天帝还是气的不行,将公主禁足了。
不然凭公主那爱凑热闹的性子,早陪她来凡间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