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肱自己的马在战阵上中了刀,便抢了匹蠕蠕的杂色马,领着几个有马的乡党,追杀着北逃的蠕蠕们。
可惜蠕蠕们逃得很快,自己这边厮杀了半天,早已累的举不动弓。只是勉强稀稀拉拉的射了几支毫无力道的流矢,吓退了几个胆子还大,想着回来赶走失了主的马匹的蠕蠕牧民。
天已经黑尽了,只有那一轮明月依旧。远处依稀的火龙赶到了燃起了火炬的城下,爆发出一阵一阵欢呼声。
“黄狸伐!!真是有勇有谋的好男儿!!!”
“大野直利死的瞑目了,这样一个好外孙!”
......
宇文肱与众人方才才从独孤信那里知道,那远来的火龙根本不是什么杨怀朔带领的白道城援军,而是往南逃的一干老弱妇孺。
李德明半道上想到,自己和独孤如愿,豆卢纥泰三个人这么去也没什么大用。就算杀了几个蠕蠕也挽回不了大局。便想起了后世史书上,孙坚退海匪以及的唐太宗雁门疑兵退突厥,救了隋炀帝的故事。
心想他们都能用攻心计策吓退几十倍的敌人,自己也可以学了去。又看到晚上的山风从阴山那边吹了过来,一片片低沉厚重的云雾正在升起。
心中有了计较,便叫了纥泰打马回去,让豆卢阿叔他们打了火把,排成军队行进的阵势,慢慢折返回来。
这便是在宇文肱等就要全军覆没,命丧胡刀的危机时刻,击溃了蠕蠕们士气,逆转形势的最大原因。当然最重要,最关键的是,这少年射倒了蠕蠕大纛,吓得蠕蠕贵人逃命,给了还欲厮杀的蠕蠕们心里上最重一击。大纛倒的那一刻,蠕蠕们便失去了一切勇气,只晓得往北逃命了。
......
“宇文阿叔,我阿爷怎么样了!”
李德明拱手给正兴高采烈的众人作礼。
“不关事,只是失血太累,晕了过去。如愿和赵贵护着进城了。”
“纥力居也在?方才你阿爷还担心你在北面玩,是不是被蠕蠕掳了去。”
宇文肱打量了下纥力居并无异状,只是分明先前是蠕蠕贵人骑着的白色骏马此刻却顺从的在纥力居胯下,时不时的和白蹄乌互相打着响鼻,较劲。有点惊讶。
“我刚刚被我大兄救了,我大兄箭术好厉害,一箭射在那打着大纛蠕蠕的眼睛上,一箭射在喉咙上,都没叫唤一声,就死的不能在死了。看,那吐豆伐吓得连白马也不敢骑,直接逃命,把这好马便宜了我大兄......”
纥力居瞧见长辈的神色,骄傲的絮絮叨叨。听得宇文肱众人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吓跑了蠕蠕的一个吐豆伐?还把吐豆伐的马抢了来!!!???”
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这少年能创造如此的神话。吐豆伐是什么?柔然可汗之下最大官职。不是可汗的兄弟子侄和亲贵大臣不能当吐豆伐之官号。换在大魏就是宗室的王爷。
“我亲耳听到,蠕蠕曳落河叫那贵人吐豆伐......对了,叫俱列,俱列吐豆伐!”
纥力的补充,唬的众人嘴巴都要调到地上,俱列?柔然贵人莫何去汾李具列?当上了吐豆伐了?那个前几年在柔玄镇打败了官军,掠了不少牛马人口的李俱列?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大野黄狸伐!大野黄狸伐!......”
呼喊的名字渐渐变成了黄狸伐,声音也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而越来越高。
......
打败了蠕蠕,劫后余生的武川众人们,汇合了北来的老弱妇孺们,簇拥着黄狸伐来到城下,举着双手,仰头高声呼喊着。
“黄狸伐!”
“黄狸伐!”
......
城头的郭大牙看见蠕蠕被一群乌合之众打的满地找牙,仓皇北逃。心里那点小心思碎了一地。
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大野家少年,又惭愧又后悔。惭愧,关了城门见死不救,这以后还怎么见人。后悔怎么不早点招呼同僚率领军士出去杀蠕蠕,空空白跑了一场大功劳。
眼瞅着周围下属和两个跑过来的同僚满脸的羡慕佩服,郭大牙这一刻觉得自己像头猪。
“这人和人不能比啊!”
郭大牙看着那十三四年纪的少年骑着骏马缓步进城,心里想起了一句,上一任被贬官到武川的上司酒后的叹息。人比人要气死人啊。
......
“大野家的好男儿真是一身是胆啊!常山赵子龙也不过如此!”
郭大牙领着几个同僚匆匆下了城头,毫不在意众人看他的愤恨神色,在城门里道边上恭贺着和自己儿女一般年纪的少年。
李德明见是本镇都将,连忙从马上跳下来,躬身还礼。
“几位阿叔见笑了,我只是运气好......”
见这少年并不因为救了众人,立了大功而有着年少该有的狂妄,郭大牙有点感慨,这是个人物啊。
“蠕蠕跑了?蠕蠕跑了”
酒醒的武川最高指挥官,武川镇将,振威将军,洛阳人韩洋这才赶到。
刚刚听说蠕蠕来攻城这位肩负着保卫帝国北方边境责任的父母官,竟然也不问蠕蠕来了多少人,士卒们是否上了城头防守,等具体情况。也不只是是不是让手下都将带了兵马迎击蠕蠕,拯救城外的百姓。只是吓得钻到床榻上抱着绢被发抖。
他使了钱是来发财的,不是花钱来送命的。直到兼管着钱谷的亲信,铠曹参军胡亮跑来告诉他,蠕蠕被乡民杀跑了。才套了朝廷官服,挂了印绶,坐了青盖马车带着全套刺史仪杖,领了衙署僚佐浩浩荡荡的出来。
“禀告使君!蠕蠕一千多人入寇,已经被乡民杀败。”
郭大牙与众将,甲胄在身不便大礼,只是躬身行了军礼。周围的众人都跪了下去,朝着青盖车跪下,口称,“韩使君。”
众人与郭大牙心里对这只会聚敛钱财,危急间不见踪影的刺史,毫无好感,经过这一次蠕蠕入寇更是鄙视。
“杀败了好!好!好!”
韩镇将摆出了南边才有的刺史威仪,端端继续高坐在马车上。眼珠子一转看到了阿那摩牵着的纯白骏马。
“难得的好马啊!恐怕秀容川的尔朱公也没有几匹这样的骏马吧?洛阳城供着圣驾的太仆寺里才有此等神骏吧!装上弄来的十车财货连着它献给洛阳元领军,说不定能从这鸟不拉屎的武川调出去,得一个美官......”
韩镇将打定主意,有了计较,旁边的胡亮已经打探清楚了详情,靠在车边指着李德明给韩洋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