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老督军陪着夫人坐在车上,灵车在常余和亓家两兄弟陪同下前行。沿路百姓人数众多,有感叹的、悲伤的,甚至有不少跪在路边,以他们的方式感谢亓洛洛曾经的奉献。行至距宜州城还有百里的村庄,等待多时的李穆禹携李清禹上前,一身素服道,“我们来为二小姐送行。”
平时寡言少语的亓少卿毫不犹豫道,“谢谢你们好意,洛洛一直想过得清闲自在,我这个做哥哥的此生没有满足她愿望,临行之际,我只想让她陪在我们身边”回头看着灵车,“我们一家最后团聚的时刻”回头对李家兄弟道,“这点私心,望成全。”
李清禹本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的李穆禹制止,拉着他往路边退了一步,“出灵,我二人再来送小姐一程。”对身后的一众士兵道,“护亓小姐回家!”话音落,四列士兵分两队各自向左向右转,面向路中,后退至路边,整齐摘帽,齐声道:“送亓小姐回家!送亓小姐回家!送亓小姐回家!”
常余心中有火,在亓少卿与李穆禹谈话间早就想说,此时灏军的举动惹得他怒火中烧,揪着李清禹衣领,“若不是你们横插一脚,洛洛怎么可能死!”周围百姓看得清楚,四下讨论声起。
亓言希更是忍不下这口气,“背后打人,人前做人,灏军唱得一出好戏,我亓军自愧不如。我哥客气,我姐出灵你们也不必来,免得背地里黑枪,怎么死都不知道。”
“言希!”除了亓少卿熟悉的声音,还有一声线同时传来。
说完从车内下来,缓步向前,“犬子年幼,失礼了。”
李穆禹先是鞠躬行礼,然后客气道,“怎会?有些误会不说,反而越积越深。”
“误会?”林媛看着李穆禹,“小儿虽不懂礼数,却也懂得怎么辨别是非善恶”拿出一物件,“是贵府的吧?”
李穆禹接下。
“小女离世那晚,我碰巧从敌手中得到此物。”
正要解释。
林媛道,“谢贵府好意,我亓家自会为女儿讨回公道,不劳他人费心,更无须外人相送。”看向李清禹,“我亓军是没人了吗?”
亓少卿和亓言希到母亲身边,“母亲。”
“在咱们自家地界有外人护送的必要吗?”
亓少卿对李穆禹,“恕不远送。”
想要解释的李清禹就这么被拉着离开。
常余在林媛面前请求,“能否……让洛洛进我常家祖坟?”见林媛犹豫,“以吾妻之命下葬。”
林媛道,“可洛洛还未嫁你。”
“我爱她,我常余此后绝不娶妻纳妾,此生唯她一人,生不能同寝死同穴。”
看着常余真挚的眼神,“孩子,我替洛洛谢谢你,可这也不会是她希望的,往后日子还长,找个人好好度过一生吧。”
常余下跪,“我意已决,求您成全。”
双手扶他却依旧不愿起身,“你是独子,就算你愿意,你父母呢?”
“我……我回去和他们说,他们会同意的。”
林媛摇头,“洛洛也会怪我的。”
红润的眼眶,跪求着林媛答应,“求您了。”
“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眼神示意亓少卿、亓言希兄弟二人。
亓洛洛的死,是宛军、灏军都未曾想到的,消息出来,不光亓家,三军无不为之震惊。裴夫人在家中与李景禹对峙,“是你?”
裴夫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眼神,“我只是想阻碍,没打算杀她。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面对走近的母亲,李景禹后退着,“她还未满十八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怕!怕亓军和宛军联手,怕你和老七就这么和他们兵刃相接,我只是不想让他救林媛夫妇。可没曾想她还是去了,只是想在他们逃脱时让她受伤,没想害死她。”
“母亲,你口口声声说为我、为老七,为这个家,可你总以这样的名义去伤害别人,父亲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
最后一句话如雷贯耳,轰地一声砸在裴珮的心中。双腿瘫软在地上坐着。
黎彦审问着当晚枪战士兵,得知死讯的黎烟雨不顾缘由地责怪两位哥哥,在一番解释后黎烟雨感叹,“裴夫人真是好心思,杀了人却要我们黎家在世人面前难做。哥,亓家不会真把我们当成凶手吧?”
黎彦还未说话便传来消息,阅完递给黎鸿、黎烟雨。
亓洛洛被安置在大厅,府中早已备下灵堂,常余并未回家,三天三夜,水米不进守在亓洛洛身边。第三日,父母来寻,常母跪在他面前,看着发丝蓬乱、面色煞白消瘦的儿子,“余儿,回家吧,明日洛洛出灵,看见你这样子她也会担心的。”抱着儿子的常母不停泪流。
“常余,回去吧。”
一番哭劝,常余未回复一句。“爸、妈”
“嗯?”
“我能带洛洛进咱家祖坟吗?”
常父早就听说了常余对林媛的请求,“那你呢?日后真不打算娶妻了?”
“爸,我只想守一方平安,若战死,请将我与洛洛同葬,若命大,待战事结束,我去陪她。”
“儿啊,我呢?我和你父亲只有你啊。你让我们两个老的可怎么办?”
缓缓转身,对父母磕头,“求您二位成全……”一次次说,一次次磕头,额上血迹明显,泛红到血丝,再到鲜血一滴滴从额上流出。
常母心疼不过,可常家祖坟还是要常父点头,见儿子如此执着,更明白二人情谊深厚,犹豫间,额上的血更是滴在下颌。
“好。”
常余停下,“谢父亲”对常母道,“谢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