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边境。
有一城,名为封狼城。封狼城地处要塞,前为群山万壑,后为千里平原。
封狼城下,颜斶牵着马,站在城门处。
两列士兵清理走百姓,分站两旁。一个男子骑马匆匆赶来。
到颜斶百米处,男子下马,趋步来到颜斶面前,恭敬行礼道,“下官贺传,恭迎颜大人屈居任职。”
颜斶回礼。见男子相貌,颜斶笑道,“颜斶年岁尚小,斗胆叫贺大人贺兄,不知可好?”
贺传赶紧摆手笑道,“颜大人言重了。才者为尊,自古公理。颜大人如此抬举下官,下官惶恐。”
颜斶一笑,勒了勒马,“此地不宜畅谈。颜斶还有诸多疑惑要向贺兄请教,不如进城详谈?”
贺传一拍脑袋,笑道,“你瞧我这记性,大人。高兴极了,竟忘了大人车马劳顿,应当休息才对。请请请!”
说罢,贺传将颜斶送到一辆马车上。颜斶看了眼装饰华美的马车,挑了挑眉。
贺传一直看着颜斶神色,见状,笑意盈盈。
颜斶上车,贺传便带着颜斶回城主府。
待颜斶休息了一日,又与贺传详谈了一番,总算是将封狼城里里外外事情弄明白了。
这天,颜斶正在城主府内看公文。
一个贴身护卫进了来,行礼道,“城主,你吩咐的事已经办完了。”
闻言,颜斶抬起头,笑道,“辛苦了,小何。明日我们便动身。”
原来,上任不久,颜斶就转遍了整个封狼城。封狼城内的大大小小事物,颜斶都记在心里。
前几日,颜斶发现封狼城有一个大问题。因为地处边境,封狼城城墙修建得相当高。只是,城外竟然并未设防。
封狼城附近只有一条山河流经。城内百姓,基本都靠着这条山河生活。
颜斶所担心,不过是怕战事一起,贼军断水源,绝后路而已。
故而,颜斶立刻就组织人将山河河道加宽,还在封狼城内挖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
城内百姓皆疑惑,这个新城主,怎这般着急?!
颜斶办完公文,便想出门走走。这边颜斶刚出城主府的大门,就见一个年轻护卫骑马赶来。
护卫从容下马,行礼开口,“城主,丞相信使在城门处等待,说是要见你。”
颜斶挑了挑眉,打量一番护卫,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护卫应声,“下属周方存。”
颜斶点头。护卫见状,从容上马,笑着告辞离去。
颜斶看着护卫走远,向城门处走去。前几日,颜斶将那辆装饰华丽的车卖了,用以补充修建工程的费用。
城门口。
一支军队护送着十多辆马车停在城门处。军队有数百人,皆全副武装。那个为丞相送信的信使正独自站着等待。
颜斶来到城门处,对信使行礼。
信使是个女子,见到城主,如释重负。
信使对颜斶回礼道,“颜城主,开门见山。我身后这些东西都是丞相所要交给城主的。这是城主的信。”
说罢,信使将一封信交给颜斶。
颜斶接过信,拆开看了眼。那信如飞灰,消失不见。
看了眼信使身后十多辆车的钱财,颜斶微微一笑,“丞相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信使不管颜斶说什么,只是笑道,“既然颜城主看过了,就请城主说个地儿,我好把这些贵重东西交付给城主。”
颜斶淡淡一笑,“多谢丞相好意了。”
女子信使见颜斶举止,一笑,“颜城主倒是好脾气。我这差事儿总算是要完了。”
说罢,信使吩咐人将东西抬进城里。
原来,这些钱财皆是丞相为颜斶批准。丞相信中所言,就是让颜斶将封狼城治理好。这些钱财,便是对颜斶的肯定支持。
……
大宋断剑城。
一个白袍男子缓缓走进城主府。府内护卫,皆不可动弹发声。
太守刘恒正在太师椅上睡午觉。
白袍男子立在堂内,咳了一声,“已是秋末,刘太守还睡午觉?!”
刘恒大惊,赶紧坐起。见到白袍男子,刘恒啪地一声站起来,险些将乌纱帽给吓掉。
白袍男子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太守,“刘恒,可知道我为何来此?!”
刘恒结结巴巴,赶紧来到白袍男子面前,恭恭敬敬行礼道,“丞相,下官有罪。”
郭廉打量着四周,一笑,“何罪?”
“先斩后奏,未先告知丞相。”
郭廉淡淡道,“大宋有法,大将军及以上者,可佩仙兵。你闹的这一出,是违法!”
刘恒尴尬一笑,“丞相,其实我给我儿的剑,并非出自剑炉,而是我刘家世代传承。”
郭廉眉头一挑,“那你私用剑炉淬剑这件事怎么说?”
“啊!”刘恒装傻充愣,“丞相这都知道?!”
郭廉摇头,“那仙兵不俗。既是你家传承,廉不便多说。只是私用剑炉一事,你想如何赎罪?!”
刘恒神色颇为难受,想了半天,低声道,“不知五万紫花钱能否?!”
郭廉挑眉,“你可真把你儿子当宝!”
刘恒惭愧一笑。
“不知丞相还有何吩咐?”
“有啊,五万紫花钱少了,得五十万!”
刘恒闻言,吓得瞪大眼睛,“丞相,五十万?!”
郭廉一笑,“你觉得亏了?!”
刘恒有些委屈,“丞相,五十万紫花钱,确实够呛。”
“那就是拿得出,同意了?”
刘恒赶紧行礼,“一切都听丞相吩咐。”
郭廉挑眉,站起离去,“三天之内,把钱送到京城国库。你儿子,其实也不错。只是你这当爹的,属实不厚道。带我去剑炉。”
刘恒咂舌,赶紧跟上。
剑炉位于断剑城城下。岩浆为液,水晶为池,玄铁为炉。
大剑炉仅一座,一次只炼一柄剑,由五十人日夜不停地看守。
小剑炉数百座,视炼剑种类,一次可炼数十到数百不等。
郭廉来时,练剑师傅们正在忙碌。
郭廉走到大剑炉处,驻足观望。刘恒老实跟在后面,给师傅们使眼色都不敢,只好用脚语示意师傅们。
大剑炉旁坐着一个烟熏老头儿,正在抽旱烟。
见着来了两个人,也不管是谁,老头儿沉声喝到,“还不后退?!”
郭廉不动。刘恒见郭廉未动,自己也就不敢动。
半柱香不到。大剑炉突然抖动不停,一股股紫火从炉盖上的小孔汹汹喷射。
炉盖看似即将被掀开!
那老头儿见状,麻溜地将烟头捏掉,啪一声站起来。
瞪了郭廉两人一眼,老头儿瞬间闪至剑炉之上,一掌拍下。
紫火炽热,老头儿竟不觉炎热。
一炷香后,剑炉稳定下来。
郭廉全程注视着老头儿一举一动,看得颇为有兴。
等到老头儿忙完,郭廉上前,好奇行礼道,“敢问老师傅,这剑是否是快成了?!”
老头儿打量了郭廉一眼,见其不俗,微微压了压火气。
老头儿四下环视了一眼其他躲得远远的师傅,好奇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躲远点?!”
郭廉一笑,“廉觉得没必要。”
刘恒站在郭廉身边,后背早就打湿,神色颇为尴尬。
老头儿重新点燃旱烟,抽了一口,瞥了眼郭廉,“你是想吸收些紫气吧。你的剑裂了?!”
郭廉想起某个和尚,笑着点了点头,“老师傅神了。”
老头儿哈哈大笑。
“以你的水平,不至于为了这个特意来到这里吧。”
郭廉一笑,“天下有三把砥柱剑,老师傅可知?”
老头儿眼神晦朔,半天才道,“我刚修了一把,岂会不知?!”
郭廉看着老头儿神色,一笑,“传闻这三剑,息息相连。廉想请老师傅告知我其他两剑下落。”
老头儿正色打量郭廉,“你知道得倒不少!”
郭廉一笑,“天上事多有不解,天下事倒还清楚。”
老头儿漆黑的眼睛看着郭廉。半饷,老头儿缓缓道:
“另外两把,一把在清湖山,一把在东海!”
郭廉挑眉,心中一震,“老师傅这就告诉我了?”
老头儿突然有些嫌弃郭廉,“你这种人,想得太多!一点都不爽利!”
郭廉见老头儿生气,也不恼怒,行礼告辞。能知道一个大体的方位,已然不错了。
郭廉来得快,走得也快。刘恒还没反应过来。
见郭廉真走了,刘恒一脸震惊看着老头儿,“老祖,你这就告诉丞相了?!不乘机要点好处?”
老头儿看都没看刘恒,自顾自嘀咕道,“剑要人传,你懂个屁!”
……
大宋前往京城的官道上。
一个苗条姑娘牵马走在飞雪中。
姑娘衣衫还是秋季的。
今年第一场雪甚是奇怪,下了一天一夜。姑娘已骑不了马了。
一帮强盗偷偷跟着姑娘。等到姑娘坐在官道旁休息时,强盗头子一声令下,强盗们瞬间蜂拥而出。
姑娘正在看北边的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包围了。
那强盗头子咧着森森牙齿,冷笑道,“小姑娘,交出钱财马匹,饶你不死!”
那姑娘放下水壶,环视了一圈强盗,皱起柳眉。
其中一个强盗贼笑道,“莫不是个哑巴?!”
众强盗立在雪中,放肆大笑。其中一些老强盗还伸出双手,作势吓姑娘。
姑娘不语,走到马前,在雪中留下一长串小脚印。
众强盗以为姑娘是要去取财物。
包袱挂在马上。姑娘在包袱内摸索,最终掏出一颗碧花钱。
姑娘顺势一抛,就将钱扔在了强盗头子脚下,“拿着钱,赶紧滚!”
那强盗头子瞪眼盯着脚下那一颗碧花钱,半饷才抬起头来,目光恶得吓人,“你是在打发乞丐?!”
姑娘见强盗头子表情,咧开嘴,“对呀!”
众强盗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平民。强盗头子一声怒吼,众强盗顿时扑向姑娘,如恶狼般。
姑娘一脚踢起三丈雪,瞬间抽出腰后狭刀。
姑娘熔炉境巅峰,下三流。那些强盗也是熔炉境淬骨境,下三流。
下三流之间的打杀。兵刃长不过一丈,拳脚重不过万斤。
姑娘身手不俗。对方有十来人,当是山野贼人。见姑娘冬穿秋衣,以为是个穷酸货,就想打劫。
没本事的强盗贼人大抵如此:抢有钱有势的,怕招来追杀;抢武道高手的,又怕抢劫不成反被杀;故而只好抢些不穷不富,不弱不强之人。
兄弟们在打杀,强盗头子则在打杀圈外盯着姑娘,以免姑娘跑了。
姑娘游刃如流水,在强盗中左冲右突。一人打数人,讲究的不过是灵活与巧劲罢了。
强盗头子在外圈看着,直瞪眼睛。
姑娘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想要逃走了。
强盗头子看见姑娘动作,冷笑一声,瞬间抽出长刀,原地暴起,直接越过众强盗,向着姑娘一刀劈去。
雪屑扬空。
姑娘拧紧眉,下意识横刀挡住。如有山压,姑娘瞬间吐出一口心头血,憋在齿缝间。
见姑娘嘴角流血,汉子冷笑,又是一刀砍下去。
姑娘坠地,震起满地雪飞。
众强盗正要扑上去,一条剑气从天而降,瞬间将众人绞杀。
那强盗头子一直盯着姑娘冷笑,还没发声,便被剑气割断脖子。
姑娘见状,从雪地上艰难爬起。
姑娘抬头,睁开清澈的眼睛。大雪飞。
雪中,一个青发女子的身影落入姑娘眼中。那女子在头上别了根簪子。
姑娘擦了擦眼,再看时,青发女子已不见踪迹。
满地尸体,姑娘解下马,匆匆离去。
身材苗条的姑娘来自断剑城茶兰镇。自从心爱的汉子走后,姑娘不知为何,开始焦虑不安。后来,便也走了。
入江湖数月,姑娘只是想多看看风物人情。
随身那把狭刀,曾救自己于虎口。
姑娘名字土里土气,叫翠娘。
后来入了江湖,很多人听了姑娘的名字,都劝姑娘另起个名。
姑娘只是笑笑。
姑娘境界不高,又不是男子,不想在意太多。
听说席举书院最近在招学生。姑娘特意想去看看。
……
清湖山。
一座道台占了整整一个山头。
道台之上,一个凤冠青年正在丹鼎里捞丹药。青年有个储物袋,已经快塞满了。
一个道袍年轻人坐在一处炼丹。
见凤冠青年难看贼相,道袍年轻人咳嗽一声,“吕岩啊,你上次来也不至于这么穷啊。”
丹鼎内火可烛天。吕岩自顾自捞丹药,“咋,羡慕了?你吕洞宾从来没有我吕岩这么穷过吧。”
吕洞宾随意一指,身边数十个丹炉便自生烈焰,熊熊燃烧。
“有一说一,确实!”
此时正是白天,吕洞宾看着天上,“你说这天上共有多少颗星?”
吕岩一脸嫌弃,手上不停,丹药哗啦啦地往储物袋里掉,“白天能看个屁的星星。”
吕洞宾不语。
半饷,吕洞宾笑道,“那范成大倒是硬气。清湖山不理他八百年。如今他自上山巅,也放言,要不理我清湖山八百年。”
吕岩不耐烦,“你这人啥都好,就爱给别人唠家常。你能不能让我清清静静地唠丹药?!”
吕洞宾才不管吕岩,自顾自道,“说起来,确实是我清湖山的不对。”
“你又不是清湖山的老大,你操心个甚?”
吕岩插了一句。
吕洞宾摸了摸道冠,“确实。只是我没事儿就爱想。不如我吕洞宾作诗一首?”
吕岩赶紧道,“你快拉倒吧。有心思作诗,不如给我多炼些丹药。到时候我有了钱,给你多带些好酒来!”
吕洞宾咧嘴一笑,“还有天下美女图册,每月都有更新的。”
吕岩习以为常,嘿嘿一笑。
两人正聊间,一个小道姑匆匆飞来山头道台。
小道姑见着吕洞宾,赶紧挥手,“吕师叔,师父让你下山一趟。”
吕岩闻言,赶紧蹦起来,跑到小道姑面前,作凶神恶煞状,“不行!你吕师叔被我征用了!赶紧回去给你师父打杂!”
那小道姑抬起头看着凤冠青年。
凤冠青年叉着腰,拦在小道姑面前,“咋地?!”
小道姑瘪起嘴,取下腰间小拂尘,对着吕岩就是轻轻一扇。
凤冠青年顿时大叫一声,消失在山头。
吕洞宾起身,看着小道姑,佯装埋怨道,“小糯,你这就不对了。”
名为小糯的小道姑哼了哼鼻子,“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走师叔,别理他!”
拉着吕洞宾,小道姑就往自己师父山头飞去。
清湖山一处湖泊。
一个凤冠青年从湖底冲天而起,满身水草,瞪着一处山头不敢吱声。
吕岩心里咬牙切齿,“臭道士!”
一只大手从空中浮现,啪一声又将吕岩拍进湖里。
一处山头。
小道姑拉着吕洞宾进了道观,正好看见师父坐在丹鼎前收回手。
“师父,师叔来了!”
老头儿笑眯眯起身,一脸埋怨道,“小糯啊,你怎么像押犯人一样对待你师叔?还不行礼道歉?”
吕洞宾抽了抽嘴角。
小糯一脸委屈,“师父,明明是你让我把师叔押过来的!”
吕洞宾一屁股坐地上,不耐烦地挥手道,“打住!你们师徒俩的演技真菜!赶紧说事儿!”
小糯咧嘴一笑。
老头儿笑呵呵来到吕洞宾面前坐下,“洞宾啊,道星西行,我想请你下山暗中照顾那人一二,让他平安来此。”
吕洞宾瘪嘴,“让小糯去!”
小糯双眼放光,“好呀!我去!保证完成任务!”
老头儿一瞪,小糯立即咬上嘴。
老头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吕洞宾,“洞宾啊,我有这么一个徒弟不容易。万一她被哪个小子拐跑了,你让我咋办?!”
说罢,老头儿泣不成声。
吕洞宾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看着老头儿,“少来这套!我就是不想去!”
老头儿见没用,立刻凶神恶煞起来,“吕洞宾,你去不去?!不去的话!”
“不去咋地?!”
吕洞宾啪一下站起来,眼珠一转,笑道,“我决定了,就让小糯去!”
小糯立在一边,红着脸。
吕洞宾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小道姑,“快去啊,师叔我帮你挡着!”
老头儿瞪着眼。
小糯咧嘴,嗖一声就不见了影子。
吕洞宾哈哈大笑。
老头儿皱着眉,“好啊,吕洞宾,在外面待久了,皮痒了?!”
吕洞宾一拍身后长剑,眼睛盈盈:
“神剑正愁无处斩,便有道法立眼前!”
一把剑从丹鼎冲出,瞬间闪至老头儿身前。老头儿握住,白发飞扬。
两人瞬间没了踪影。
半饷,清湖山上奔雷裂地,闪电撕云。
清湖山上的道士妖兽纷纷看向天幕,心惊胆战。
一处湖泊,冲出一个凤冠青年。
看着满天雷电,凤冠青年哈哈大笑。
又有好戏看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