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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马上十八岁

飞船前仓。

巨大落地玻璃窗外是宁静的黑暗,黑暗里的那些光亮似乎永恒地点缀着这片黑暗。

你靠不近,走不远,这就是你面对这片黑暗,唯一的感受。

前仓室内中部有一个巨大的座椅,一个男人就雕塑般地坐在椅子上,腰背笔挺,眼神深邃地望着眼前那片黑暗。

男人右手边有一个沙漏,沙漏不停地流动反转,也许只有它见证了时间的流逝。

“咦,哥哥快看。”站在幕屏上的女人忽然喊了一声。

男人因此才收敛了眼中的深邃,接着看向了女人的方向,眼神里多了几分生动和温柔。

幕屏上,一个少年在训练室内左右横挪躲避着木人桩,身手矫健,虽有些狼狈,却掩饰不住嘴角的那份笑意。只是在快要通过的瞬间,被忽然加速的枝丫击打在肩部,躺倒在地上。

男人的嘴角抽动,有了几分笑意,也许太久没笑,那些肌肉群有些僵硬,坚持了几下,就又恢复了原状。

“还可以,应该提升到2.0了。”男人话落,便响起了盘古跟少年的对话。

“什么叫还可以啊,我记得某人是在20岁的时候才达到2.0吧。”女人白了男人一眼,接着温柔的看向幕屏上的男孩。

男人目光又转向那片黑暗,那片黑暗里有一颗亮光一闪而逝。

“他马上十八岁了。”男人的声音像窗外的黑暗一样冰冷,瞬间冻结了一切,只有沙漏不停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转过头看向男人,眼角明显挂着泪痕。

“是呀,马上十八啦。”

女人温柔地看向那个巍峨的身躯,曾经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像那个男孩一样,倔强、阳光,可是十八岁那年改变了一切。他有他的秘密,就像自己有自己的秘密一样。他们都知道这是不能说的秘密,所以她不问,他也不会说。

“希望这一年过得慢一些。”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沙哑。

“希望可以慢一点。”女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惆怅。

男人用余光看向幕屏里的男孩,心里对他说道:“虽然我从没有说出口,但其实你真的是个天才,希望你这个天才有施展才能的一天。而不是像自己一样,一辈子被关在这个铁皮盒子里,有的只是看着这片黑暗,然后等着某一天去拥抱这片黑暗。”

“小弋,陨石带穿越的课程还是没过,是吧?”男人开口问道。

“是的。”女人有点讶异,这是男人第一次主动提起孩子的事儿。

“其实他就是太追求完美了,陨石带穿越的课程跟木人桩其实是一样的,飞船有战损比的,战损比小于5%,就默认通过了。”男人解释道。

“我知道,我也跟他说了,可是他还是坚持要完美通过。”女人说道。

“为什么?他不是最怕挨饿吗?那个滋味可是不太好受的,不是,是十分难受的,该死的盘古。”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恶狠狠的骂到。

“请不要背后说人坏话。”盘古的合成音此时响起。

“这是背后吗?你都听到了还叫背后,我就当面骂你了,怎么样?这可不在规矩范围内。”男人龇牙咧嘴的说道。

也许只有这个时候,男人才会生动起来,就像幕屏上的男孩。

“骂人是不文明的。”盘古的合成音抗议道。

“狗屁文明,文明都毁灭了。”男人嘴里小声的咕哝道。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女人,他知道无论他声音多小,盘古都是可以听见的,但是绝对不能让女人听见。有些东西并不是谎言,只是善意的隐瞒。

女人站在幕屏前,含笑看着男人,手指从额前的刘海穿过,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小弋说,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他手动驾驶穿越陨石带,那他就希望一定是完美通过,因为飞船是他的家。”

“是呀,家。”男人看着那片黑暗,再次沉默下来。心里有些感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那个年纪,都有一样的倔强。

时间会让人慢慢改变,变得不再那么熟悉,甚至陌生。

“该吃饭了,哥。”女人看着幕屏里男孩和女孩已经走进餐厅,对着男人说道。

“走吧。”男人从驾驶座椅上走下,跟在女人身后向着餐厅走去。

船舱内,各个空间的隔断都是有舱门封闭的,全部由盘古控制,而每个人的身份就是开启舱门的钥匙,无需认证。

男人和女人就这样径直走向餐厅,一道道舱门开启然后关闭。

餐厅的舱门打开,瞬间吸引了餐桌前少男少女的注意,两人赶忙从座椅上站起,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爸爸妈妈,中午好。”

“都坐吧,不要站着了。”女人向前跨了两步,走在女孩边上,伸手亲昵地揉了揉女孩的头,笑着说道。

男人依然一言不发,不紧不慢地走到餐桌旁,坐在了主位上。

然后少男少女才顺从的坐下。

女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说了声:“开饭,女娲。”

“好的。请稍等片刻。”女娲的合成音响起。

片刻真的只是片刻,不到一分钟,金属桌面自动反转,然后一桌腾着热气的合成饭菜呈现在众人眼前。

“合成鸡蛋,合成蔬菜,合成大米。”

进入太空后,粮食成为了最大的问题。好在人类在母星上的时候,已经打破了基因序列的编译。可以进行初步蛋白质的合成、脂肪的合成和纤维组织的合成。

所以才有了远程航行的必备条件。

太空并不像我们想象的是绝对真空,太空也有各种游离的元素。飞船上的元素捕捉器可以有效的捕捉到有用的元素,然后根据需要进行排序打印,打印出人类需要的东西。

飞船长时间的远行,避免不了会有些磨损和损耗,而这些损耗也是通过元素捕捉器来进行捕捉然后打印的。

母星时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母星时代史是飞船上每个人必学的课程和要求。从六岁开始,就要开始接触并牢记母星时代史。

在母星时代史上有一个反复提起且不停重复的名字,陆远行博士。

正是他创造出了元素捕捉器和元素打印机,才使得星际远航成为了可能。

母星时代史又分为近代史和古史,元素捕捉器和元素打印机的发明正是两个时代的分割点。

母星古史里,其实对于太空航行有很多假设,但最后还是被证明仅仅是伪命题。其中最流行的远航史就是通过极速低温将人进行冰冻,用以冻结并保存人类生命体征,当远行结束后,再进行升温复苏。

后来证明,这仅仅是猜想而已。人们的猜想来源于低温或冷血动物通过降低体温来降低细胞活力,由此推论,将人体体温降低到一个平衡点,让细胞停止活力,以此来保证人体生命的无限延长。

可是这个推论忽略了两点:

1.人是恒温动物,恒温保持在36.5℃左右,一旦降温再升温,人体是否可以保持应有的活性。

2.人的记忆是闪存还是磁盘,没有定论。本能可以保存,但是人的记忆在长时间冷冻下的状态是否还可以保存?人的记忆本身就是在不停清洗和覆盖。大家都有一个常识,我们很难记起十年前的今天自己在做什么?我们能记起很久之前的事情,是因为特定环境和特定场所的触发,造成记忆的重新找回。冰冻会不会造成记忆的丢失,没有人可以回答。

直到古史近期,一个癌症患者自愿做了该项试验,才全盘否定了该项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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