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闻声望去,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他痴痴的望着华小朔,又望望他身旁的柳白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缓缓走到三人身边,道:“是你们啊?要去哪里?”
楼阿树道:“小朔陪我去趟大北城。”
倾城疑惑的道:“去那里做什么?”
楼阿树道:“参加浮生烟雨楼的花魁大会。”
倾城惊道:“你也收到请柬了?”
楼阿树道:“怎么?你也收到了?”
倾城笑道:“这花魁大会的请柬只发给男人,怎么会有我的,不过,我弄到了一张,打算女扮男装过去凑个热闹。”
楼阿树道:“那甚好,我们同行吧。”
只听得华小朔干咳一声,倾城面露惆怅道:“不必了,我和阿壮单独前往便好。”
楼阿树发现了个中端倪,便不再言语,转眼间,倾城阿壮二人便已走远,华小朔望着倾城远去的背影,感到有些愧疚不安,柳白鸥看出了华小朔的苦闷,便微笑着对他道:“小朔,看得出来,那位倾城姑娘对你情意深重,过去送送人家吧,我不会怪你的。”
华小朔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不想与她有太多瓜葛,也不想做令师姐不开心的事,只是当日拒绝了她的好意,心里难免有些愧疚,过去就好了。”
柳白鸥道:“我家小朔原来心地这么善良。”
当日三人便在景都内歇息,柳白鸥站在客栈的窗边,远远的望着宫城高耸的城墙,心中感到十分惆怅,心里念道:“若是一日,小朔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他该如何面对,若是为此搭上性命……”终于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但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便是无论华小朔作何选择,她都陪他去。
再说远在江北的雪棠四秀,此时已是离开了嘉苏城,赶回层楼云阁,正是在四人离去之时,泪汝江畔缓步走来一人,手持蛇头金杖,续着茂密的胡须和一头卷发,只不过已是须发尽白,身高八尺,身穿青黑长袍,虽然年事已高,但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风,他来到那些尸体前,抱起米驼,仔细端详,不觉脸上已青筋暴起,这时只见米驼缓缓开口了,他还未死,米驼用极其细小微弱的声音道:“师傅,您来了。”
望着身受重伤的徒儿,老者徐徐落泪,悲愤的道:“驼儿,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米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层楼云阁,雪棠五秀。”说罢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老人怀抱着米驼的尸体,仰天痛哭,大喊道:“张断扰!早年你们伤我,今日你徒儿杀我徒儿,不抱此仇,我涂山明誓不为人!”
涂山明抱着身体已逐渐僵硬的米驼,不知痛哭了多久,将他缓缓抱起,找了一片荒地,埋葬了米驼。之后他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提起金杖,转身便走,此行他是要去层楼云阁为他死去的徒儿讨个公道!
休整一夜的华小朔一行三人清晨吃过早饭,变继续快马加鞭的赶往大北城。
却说那血衣门悬崖底,此时一位衣衫褴褛,面色苍白,但仍能看出那是一位棱角分明的潇洒少年的人正昏倒在大石边缓缓睁开了眼,他伸出双手,感到十分无力,阳光从指缝间透过,洒在他英俊的脸上,他可以清晰的确定,自己还活着。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他感到了身上各处都开始疼痛,晕阙前发生的事他逐渐回想起来,那日他抱着祖无群一齐冲下了悬崖,后来,祖无群身形转换,以自身为肉垫,让他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道:“你没死啊?叶七染。”
叶七染忍着浑身彻骨的疼痛,缓缓起身,望向靠在大石上的那个衣衫破烂的光头老人,脸上掠过一抹冷笑,道:“祖无群,你不也活着么?”
祖无群大笑道:“活着,不过这双腿算是废了。”
叶七染端详着他,半晌不说话,发现祖无群瘫坐在大石边,双腿已经瘫痪了。
终于,叶七染问道:“我们怎么还活着?”
祖无群缓缓举起虚弱的手,道:“那些树救了我们。”
叶七染突然情绪激动,起身冲过去一把扯住祖无群的衣领,吼道:“为什么救我!”
祖无群笑道:“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有点意思,不该死!”
叶七染道:“没错!我不该死!该死的人是你,可你不该就这么死了!”
祖无群淡淡的道:“我这不是没死么,来吧,你可以杀了我了,我无法反抗。”
叶七染道:“若要杀你,我会堂堂正正和你比试一番,而不是乘人之危!”
祖无群笑道:“小子,好好活着。”说罢便晕了过去。
这时叶七染才发现,他的身边尽是些死去的老虎,野狼,野狗,再看看虚弱的撑着最后一丝精神,等自己醒了才睡过去的祖无群,他明白了,就在他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拼命挥动手中的刀,杀死了这些动物,他在拼命保护着他和他自己。
叶七染不敢怠慢,忍受着刀割般的疼痛,挣扎着起身,他要去找些吃的,那祖无群再不吃些东西,就要饿死了。
终于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叶七染将烤好的野兔肉放到祖无群身边,用力的将他晃醒,道:“快,吃些东西。”
祖无群接过野兔肉,大快朵颐,道:“为什么……”
叶七染道:“少废话,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回去,到那时我堂堂正正的杀你。”
祖无群哈哈大笑道:“你的愿望实现不了了。”
叶七染问道:“为什么?”
祖无群指指自己的双腿,道:“那里的血,快流干了。”
叶七染紧紧抓住他,道:“不行,你不许死,我的命是你救的,你不能让我欠着恩情就走了!”
祖无群道:“小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帮我个忙如何?”
叶七染道:“帮,什么忙都帮,只要能报恩。”
祖无群笑道:“你跟我这个大恶人报什么恩,掉下来摔死是我应得的,这些年我做了太多上天害理的事,死有余辜。”
叶七染哭着道:“那是对别人来说,对我来说,你不能死!”
祖无群道:“行了小子,在告诉你帮我什么忙之前,我要将我七十二路血狂刀传授给你。”
叶七染瞪大着婆娑的双眼,道:“教我武功?为什么?”
祖无群道:“这刀法不给你,就后继无人了,我传给你,是为了让这门武功流传下去,至于你是行侠仗义,还是为祸人间,随你便。”
祖无群将手中的刀递给叶七染,道:“此刀名曰忘川河,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刀,论材料的稀有程度,仅次于层楼云阁的至宝小蹉跎剑,拿着,我这就教给你七十二路血狂刀。”
叶七染接过刀,祖无群道:“血狂刀,共分七十二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刀刀见血……”
自那之后,祖无群将七十二路血狂刀毫无保留的悉数交给了叶七染,等他全部传完,天色已黑了下来,令祖无群暗暗赞叹的是,这叶七染竟是个武学天才,短短时间内,便将这复杂的刀法领悟十之八九。他示意叶七染过来,道:“你我有缘,我交给你一样东西。”说着从怀间掏出一块令牌,放到了叶七染手中。
叶七染仔细看着那令牌,疑惑道:“血衣门的掌门令牌?”
祖无群道:“我是出不去了,这令牌交给你,你便是血衣门主,从今往后,血衣门一千五百三十三人,听你调遣。”
叶七染道:“不可能,血衣门在江湖上臭名远扬,我岂能做门主。”
祖无群道:“这刀是好是坏,要看谁来用。”
叶七染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祖无群缓缓道:“血衣门走什么样的路,看的是用它的人的品性,我这辈子做不了好人了,血衣门在我手中就那样了。”
叶七染无奈的笑道:“万万想不到,机缘巧合,和你这大恶人做了师徒,还接手了你的血衣门。”
祖无群道:“年轻时,我也不想做个恶人,奈何世道于我不公,如果可以,谁不想留得美名?说来可笑,这好人的名号我真看不上。”
叶七染反驳道:“你虽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恶人,行为也的确如此,可紧要关头,你还是想做个好人的,不然你也不会救我。”
祖无群听后哈哈大笑,突然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叶七染慌忙扶住他,道:“你怎么样?”
祖无群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这便告诉你要你帮什么忙。”
只见叶七染双膝跪地,道:“师傅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