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华小朔从后山回来,便觉得见到了希望,之前一直苦于未能找到能传授自己武艺的人,给师姐报仇的第一步就受到阻止,未免感到失落,现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天夜里,华小朔早早的入了睡,柳白鸥还有些疑惑,平日里小朔都是要折腾到很晚才入睡,今日竟这么早便睡了,心想可能是学习太累了吧,便没有在意。万剑门来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令柳白鸥很是难过,走到华小朔床前,为他盖好被子,不禁感到鼻子有些酸胀,十年的朝夕相处,不久就要划上句号,这些日子,柳白鸥并不好过,她非常舍不得眼前这个被自己照顾大的小师弟。
夜渐渐深了,柳白鸥也已睡熟,华小朔睁开了眼,望了望窗外的月亮,已经升的很高了,心想该到亥时了,便悄悄起床,穿好衣服,朝后山跑去。
晚上的树林愈发的幽静,不时有鸟鸣,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华小朔加快了脚步。走到昨日跌落的悬崖,顺着绳索,来到关着楚三迟的洞口,朝里面唤道:“楚前辈,我来啦。”
突然又是一股气劲从洞中冲了出来,吸附在华小朔身上,将他吸入了洞中。
那股气劲将他缓缓放在地上,华小朔擦擦额头的汗,道:“前辈,不用每次都用这么突然的方式吧。”
楚三迟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牢门后,道:“少废话,今日我便将我独门的掌法传授给你。”
华小朔双膝跪地,道:“多谢前辈。”
楚三迟手指着他,道:“你站起来,男儿双膝,跪天地父母,其他人,都不必跪。”
华小朔摇摇头,道:“您传我武功,就是我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跪您是应该的。”
楚三迟道:“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收个徒弟。”
说罢,他望了华小朔半晌,眼中竟多了一丝怜爱。
楚三迟回过神来,道:“起来吧,听好,我传你我的独门掌法,名曰百八诛神掌,乃是我三十年前自创。此掌共有九式,名曰排云,听树,夺海,劈棺,断溪,识风,辨雨,闹大山,翻大江,从这九式之中,又共幻化出一百零八式,此掌变化多端,可攻可防,刚柔并济,有时如泰山压顶,有时如鸿毛入海,主要有推,劈,拍,挡,拨,扫等几种攻守方式,听明白了吗?”
华小朔听的入神,直到楚三迟的话结束,他还在仔细回忆着他说的话,没有回过神来,楚三迟又问了一遍,华小朔才恍然大悟,道:“听明白了。”
楚三迟道:“你且看好,我将这套掌法打一遍。”
说罢,楚三迟摆开身形,将这套掌法演示一遍,华小朔极认真的看着楚三迟,他必须认真去看,这是他唯一习武的机会,如果学艺不精,便无法为师姐报仇。
在华小朔眼中,只见楚三迟的掌法时而四两拨千斤,时而又有排山倒海之势,时而极为精细,时而又大开大合,不拘小节,闪转腾挪之间,攻守合一,一股强大的掌劲,在楚三迟手中流转,突然掌法变得缓慢绵柔,楚三迟道:“这叫排云,掌气如云,不疾不徐,日行八万里,破千山。”说罢,突然转化了打法,双掌猛烈劈了出去,那道掌劲如同两把刀锋,砍在石壁上,刻出两道痕,道:“这叫劈棺,聚力于掌,破釜沉舟。”说罢便一一将那九式掌法打了一遍。
打完之后,道:“都记下了吗?”
华小朔挠挠头道:“太快了,变化又多,只记下来一半。”
楚三迟哈哈笑道:“小子悟性不错,能记下来一半已属不易,我再打一遍,这次我将动作放慢,你仔细看。”说罢便又将掌法打了一遍。
楚三迟问道:“如何。”
华小朔拱手道:“前辈,我已全部记下。”
楚三迟点点头:“打一遍,我看看。”
华小朔脑海里回忆着楚三迟的一招一式,尽力去模仿,但还是有许多不熟练的地方,打完之后,道:“晚辈愚笨。”
楚三迟摆摆手笑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完完全全打出来,已经很不错了,想要到运用自如,需要你勤加练习,你记住,这套掌法要变化多形,不拘一格,随着实际情况的变化而变化,该收劲时收劲,该发力时发力,刚柔相融。”
华小朔道:“弟子记住了。”
其实正在楚三迟演示掌法时,洞外早已出现一人,那人正是四豫书院墨老,这晚他又如平时一样睡不着,便提了两壶酒来找楚三迟,没成想撞见了这一幕,他想进去阻止,张断扰说过不希望华小朔习武,但是当他迈步进来时,却犹豫了。最后,他没有进山洞阻止华小朔习武,而是在洞外倚着洞口坐下,一手拿着酒壶,赏着月色,独自饮起酒来,他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让他去吧,有些事情阻止不了。时至今日,墨老还以为华小朔是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要去复仇,并不知他习武,只是为了给柳白鸥报仇。那晚墨老回忆起了很多事,他觉得,再过几年,真的要有大事发生了,不由又回忆起了年轻时的事。
趁着月色,回忆往事,一壶酒下肚,墨老便起身离开了,他没有回书院,而是躲在悬崖上的树上,他在等华小朔,月黑风高,他不敢让华小朔独自回去。
华小朔便在洞中一遍又一遍打着掌法,逐渐的熟悉起来,动作越来越流畅,思路越来越清晰,楚三迟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赞许,心想这小子悟性实在不错,普通人要到他这种程度,起码要一年半载的勤学苦练,他竟只用了一个多时辰。
华小朔练的入神,忘了时间,楚三迟提醒道:“小子,今天就到这儿,回去休息。”
华小朔这才意识到已经子时了,便道:“前辈早些休息,我回去了。”转身朝外走,走到洞口时,他转过身来,道:“前辈,我一定勤加练习,您早些休息,我明天给您带好吃的来。”
华小朔说完便离开了,楚三迟双手抓住栏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欣慰的笑了。
华小朔回去的路上,墨老一直紧紧跟在身后,一路护送。他在犹豫是否将此事告知张断扰,但这个念头很快便消除了,若是叫张断扰知道,华小朔的习武之路便终结了,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所以决定将此事瞒下来。
在华小朔及四豫书院众弟子的眼里,墨老是刻薄的人,但他不知,这样一老一少前后走的夜晚,持续了数年之久,墨老就这样,夜复一夜的护送华小朔去后山习武。
那晚趁着夜色回到书院,墨老目送华小朔进了房间,便回房休息了。
华小朔回到房间,见月色轻轻落在柳白鸥的脸上,呆立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与师姐分别的日子已逐渐接近了。不知不觉,眼角落下了一滴酸楚的泪,此刻的华小朔是痛苦的,他根本无法想象师姐离开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可是即便再痛苦,他也不能过分表现出来,因为这只会让师姐也愈发痛苦,他不忍心如此。
他暗自下定决心,心想:“师姐,小朔一定为你报仇,小朔一定,一辈子保护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