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游行终于平息,一切都回归了正常。五月集会的枪击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但时间冲淡了一切,如今三区已恢复正常,大街上熙熙攘攘。
“戴恩,现在关于窃听器的调查进行的怎么样了?”维克托望着寂寥的街道,背对着戴恩问道。
这两天他也是焦头烂额,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无精打采。
“没有什么头绪,和安利桑卓接触密切的有卡罗尔,我,还有就是约翰,约翰咱们都知根知底,嫌疑也不大啊。”
维克托也点头赞同:“约翰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这么多年虽说没什么大的贡献,不过一直也兢兢业业,中规中矩。我对他挺好的,后来也没见他有什么怨念。”
戴恩无奈的摇头。
“唉……这件事情。”维克托揉着太阳穴犯愁,“还是到此为止吧,突刺计划顺利完成了,总算没出什么大问题,只能继续找线索。”
“维克托,现在形势可不容乐观。”戴恩喉咙有些沙哑。这几天疲于应付游行的他消瘦了不少。
“虽然和平广场的事情不是我们干的,但破坏电站,发动袭击是我们干的不假。现在和平广场恐怖袭击的锅也丢在我们头上了。”
“唉,不好办呐,有可靠消息,联盟内部召开了会议,借着这次和平广场的恐怖袭击计划出兵清剿三区的帮派……”
戴恩脸色铁青,惊讶道:“这么快?消息三区的帮派知道吗?”
“他们应该不知道,但联盟已经有这个意思了。只要联盟内部确定下来,到时候一定会大肆宣传。一旦放出消息,恐怕兵还没到三区的帮派先就崩溃了吧。”维克托苦涩地笑了笑,“到那时候,该怎么收尾?”
“事到如今……”戴恩一脸忧愁,“维克托,难道真的要那样吗?那样你可就是众矢之的!你可能到不了皮斯的!”
维克托淡淡地笑了笑,望着窗外一排排低矮的平房说道:“我一辈子都蜗居在这拥挤不堪的三区,好不容易有本事出去走走了,结果呢?人就已经老了,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
“这一生,我都在这三区度过,戴恩,不是吗?这次正好可以出去去走走呢。”维克托只是淡然地微笑。他才不到五十岁,可看上去却有些风烛残年的意思,尤其最近各方面向格尔海温施压,他的状况更是大不如前了。
“什么时候不能去外面!”戴恩的话几乎是从口中挤出来的,他紧咬着牙关,“你已经付出的够多了,这一次,让我去吧。你留下来过个平静的晚年吧!”
维克托很平静,他将两只手撑在窗户上,低头沉思。戴恩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维克托,他单薄的身影……
过了好久,维克托终于缓缓转过身,朝着戴恩微微摇了摇头:“算了吧,戴恩。我爱斯洛文尼,一直未曾改变,从斯洛文尼被攻陷那一刻,我就站了出来,带着三区的同志响应格尔海温。”
“这足够了,维克托,足够了……你不觉得吗?三区的站点是你一手打造的啊!”
“啧啧。”维克托歪着头,笑道,“我现在都想不明白,当时唯一一架坠落在三区的联盟战机,他凭什么就偏偏要砸在我的房间里呢?夺去了我的一条腿,还有妻儿的命。”
维克托沉浸在那回忆里,答非所问。戴恩叹息了,就只好当一个倾听者。
“真的是一夜白头啊。”维克托理了理花白的头发,将它们理顺,“刚刚事业有成,战争就开始了,刚刚准备送走妻儿,一架飞机就不明不白落在家里。可能这就是命运的玩笑吧……”
“所以说,维克托,你就止步吧,你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我想……你有资格隐退,你为了格尔海温付出太多了。”
“哈哈,戴恩,这次你可错了。”维克托微笑,“我为了格尔海温奉献一切,是因为我相信他啊,相信他可以为我们带来平等,相信他能为我们带来长久的宁静。为了这些,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财富,信仰,甚至生命!因为除了他我真的一无所有了。戴恩,我老了,就让我,为组织奉献这一次吧,也请你,满足我。让我当个英雄。”
戴恩再三犹豫。他想啊,一直想,可他发觉自己真的无力反驳。
他有选择,他也不后悔啊!这是他的抉择。
……
艰难地点了点头,戴恩满怀悲伤,上前紧紧握住了维克托的手,深情地说:“我懂了,维克托,如果你不后悔,那就去做吧。”
“谢谢你,朋友。”维克托将戴恩拉过来,二人深深地拥抱在一起,戴恩泪流满面,他紧紧抓着维克托的衣服,不愿松手。
“但愿我能平安到达皮斯。”维克托很平静,“组织上已经和皮斯协商好了,二阶科技,交换我们需要的军火和物资,还有安排撤离人员。后续还会给我们提供新制造的二阶产物。戴恩,我走了,三区大部分同志这次都需要转移,单单我一个人无法结束,三区只会留下少数人。”
“一定要平安到达!一定!我要和你在将来把酒高歌,彻夜长谈!”
“会的,我答应你!”维克托落泪,“真的抱歉,把这么糟糕的局势交给你,我自己却……”
“别说了,你做的够好了,维克托,我真心敬佩你!”
“少拍马屁了!今天让你来,我得向你交代一下三区的情况。”维克托逐渐恢复镇定,“这一次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是为了给剩下的同志制造机会!戴恩,有一点需要万分注意!你听好,安利桑卓身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万万不能放松对她的引导!”
“怎么?你在怀疑她?”
“我不怀疑安利桑卓对格尔海温的忠心,她也付出了太多太多。但是她还是太年轻了,只有二十出头,对于有些问题她还是不能妥善处理。”
“我会尽量保护她。”
“将她安排和罗斯搭档,危险性极大,但可以很好的磨炼她,还拜托你,保护好她,如果顺利,她将来就是组织最强大的一张王牌。”维克托有些遗憾,“她聪明细致,感官敏锐,而且有着过人的战斗能力。可以说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独一无二。戴恩,还请你,照顾好她。”
戴恩点头答应:“你放心。对了,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我会离开,我会在线上公布,我的势力,会全部撤退到皮斯洲,还包括一部分同志。”维克托说着,从文件夹最深处拿出一个微型磁盘,递给了戴恩。
“这是留守在三区同志的名单,在我走之后,三区的事业,就拜托你了。”
戴恩充满忧虑地眺望落日,卡罗尔亦是如此,他们眺望着同一个落日。他立于新街二十八号的门口,徘徊,犹豫不决。
“吱嘎——”
门打开了,露出了卡尔顿的半张脸,他面色阴沉地看着卡罗尔,冷冷地问道:“什么事?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还这么大意?”
“我……我其实不该插手,可是……这很重要!”卡罗尔吞吞吐吐。
“什么?”
“关于地下室,你……”
卡尔顿顿时眉头紧锁,抬手要将门关上。
“喂!听我说!卡尔顿!”卡罗尔伸手拦在门框上,“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非常好,破坏柜子发出的声响不可能不引起门卫的注意,这里面有蹊跷!”
卡罗尔用极快的语速表达。卡尔顿呆了一下,说道:“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如果你是罗斯,你会相信区区几条新闻就选择自杀?”
拉开了门,卡尔顿示意罗斯进来:“以后有什么事说清楚好吗?你第一句话总是让人感觉无理取闹。”
“大行不顾细谨。”卡罗尔拍了拍卡尔顿的肩,“你当时在救治罗斯的时候,大体推断出罗斯的自杀时间了吗?”
卡尔顿瞥了眼,说道:“木条没有破坏动脉,但是在罗斯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自杀时间应该在我赶到的半小时前。”
卡罗尔伸手用力挠头思索:“也就是说……罗斯在半小时以前就破坏了木柜。那段时间是谁在执勤?”
卡尔顿回忆道:“约翰吧……”
“是谁最先发现罗斯自杀的?”
“不知道,当时我到场约翰的麦林都在,这个我也没有深究。”卡尔顿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等等,我当时好像遗漏了什么,我当时……只是觉得罗斯唯一的信息来源是新闻。对!罗斯不可能会如此轻信新闻上的消息!”
“你当时是不是在怀疑戴恩?”卡罗尔问道。
“没错,是戴恩给了卡罗尔手机,虽然它只能看看新闻。”卡尔顿不否认。
“这点也很奇怪了,戴恩为什么会答应给罗斯看新闻?”卡罗尔持续挠头,桌上铺了满满一层白花花的头屑。
“或许……”卡尔顿声音有些颤抖,“有人刻意想让罗斯看到张悦的死讯。不是吗?”
“地下室有摄像头吗?或者监听器。”
“没有,毕竟是个临时据点,罗斯只待了一个星期,谁知道会出这种意外呢。”
“这么说……完全没有证据?”卡罗尔有些气愤,“半小时……可以证明约翰有嫌疑么?他这是重大失职。”
“已经给了处罚,这点不足以说明什么,毕竟罗斯看到新闻在先,我们也没办法肯定罗斯当时的心理状态,自杀虽然有些极端,倒也合乎情理,不能说明约翰和自杀有直接关系啊。”
卡罗尔目光突然变得严肃了,他看着卡尔顿说道:“我想得向先生发出警戒,约翰就在他身边啊!维克托得知道这些!情况非常紧急!”
卡尔顿沉思,皱着眉抽出旁边的掸子清扫桌面上一层白花花的头屑。
“不错,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张悦的死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