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怎么不担心?不过担心也没用,他们若查,迟早能将我查出来。”
李易和秦莲花在客栈又停留了一天,等秦莲花经脉畅通,双腿也恢复了行走能力,他们便离开客栈打算赶回落凤岭,走在熙熙攘攘的江州街头,李易对街边的一切事物都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与兴趣,不管是外观与味道都很劝退人的糖人,又或是造型古怪的小手工艺品,总能轻易吸引他的视线,到处都是吆喝叫卖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李易忍不住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天下大乱的隋末时期,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比起北方的战乱不断,这江州的繁华简直太没有道理了。
秦莲花神情复杂的看着李易东走西逛。
她还是想不通,既然他也知道张须陀早晚都能将他查出来,为何他身上看不出丝毫的担心迹象?
李易随手搁下一个雕工绝谈不上巧夺天工的木偶,退回秦莲花身旁,笑着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能觉得既然会被发现,我为何要招惹张须陀?毕竟,不管是实力还是势力,李子通一个山匪头头显然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张须陀相提并论,一个李子通,我们本身便无法应对了,又贸然树此大敌,怎么看也都是嫌死不够快。”
“但其实你想错了,你想想看,李子通、雄阔海、还有龙泉山数千山匪,是不是轻而易举便能灭了落凤岭?同样的,张须陀和他的大军是不是也能轻松灭掉落凤岭?所以对于弱小的落凤岭来说,李子通和张须陀都是无法抵挡的庞然大物……既然如此,如果要从他二人中做出选择,选一个敌人的话,我宁愿选择张须陀……原因不复杂,张须陀始终代表朝廷,他做人做事,都得讲规矩讲道理,至少表面上他得活在一定的规则和框架内,但李子通不一样,他是匪,他可以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只要能达到目地,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这样一来,怎么看也都还是有原则的张须陀更好对付……这大抵有那么几分君子欺之以方的意思。”
秦莲花还是似懂非懂。
李易却笑笑不再解释。
秦莲花终究在山上时间太长了,她心底可能对朝廷官府有着天然的排斥心理,总认为落凤岭和龙泉山的仇怨,应当江湖事江湖了,生死有命,但李易不会这样想,他只会去考虑怎样才能更稳妥的去面对敌人。
走到街尾。
有车夫在等着客人雇佣马车,也有人牵着高头骏马插标售卖。
说实话,从龙泉山到江州,李易坐了一路马车,便再也不想去坐马车,这时代道路的颠簸程度和马车的简易程度,简直是李易的噩梦,他也很想买一匹马和秦莲花同乘回去,但最后他们还是雇了一辆马车……倒不是李易不会骑,事实上前世生意成功之后,有些交际应酬,原本就需要李易去学着骑马,只是没钱,一匹骏马的价格完全不是现在的李易所能承担,至于秦莲花身上剩下的碎银子,要不是李易坚持不懈的和车夫讨价还价,够呛能回到落凤岭。
马车启程。
李易从一开始便如临大敌。
秦莲花开始没在意,但随着马车颠簸,李易的表情也越发痛苦,她终于忍俊不禁。
这人,即使身临绝境,也能谈笑自如的面对李子通、雄阔海;受了那样重的伤,也还能面不改色的背她走了那么远。
可现在只是坐趟马车,他便如此煎熬。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人。
痛苦中,李易显然也注意到了秦莲花的古怪神情。
他有些恼怒,原本是坐在秦莲花对面,眼瞅这姑娘嘲笑他,他毫不客气的便坐在了秦莲花身旁,而且紧紧的贴着她坐。
秦莲花顿时僵硬。
李易感觉有趣,得寸进尺。
他看着秦莲花的侧脸,忽然想起她脸颊的印记,便伸手去摘她脸上的面纱。
秦莲花抬了抬手,好像是想羞怯想要阻挠。
但手抬到半空,她还是任由李易摘下了她的面纱。
李易再次看到那枚色彩斑斓的印记。
眼中满是复杂感叹。
很难想象一个人生来会带有这般神秘玄奇的印记。
……
“既然决定了留下来,有些事情便需要去做……关于你的父亲,你查了一整年,查出了哪些线索?”
李易的提问让秦莲花微微皱了眉,她想了想,一时间发现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她只好稍微整理了思路,轻轻道:“其实也没什么线索可言……我父亲生前对头众多,我这一年的时间也只是找遍了所有我知道的,他的对头,但我找到了那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可总感觉他们都不是真正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这个答案让李易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也就是说,这姑娘查了一整年,也依然毫无头绪?
就这她还信誓旦旦的说,等她办完了她的事,便送他下山?
他一阵无力,贴着秦莲花的肩,靠着颠簸的车厢,叹息问道:“你父亲是在哪儿遭遇意外的?你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是江州陈家庄的陈氏兄弟通知的,他们也不知道事情经过,只是那时候,我父亲的尸首在江州衙门。”
“你没去江州衙门查查?”
“为什么要去衙门查?他们只是发现了我父亲的尸首……凶手必然是绿林中人。”
这个理直气壮的逻辑竟让李易说不出话来。
任何凶案,第一目击者永远都是最大的线索好吗。
“你凭什么确定凶手是绿林中人?”
“官府向来与绿林泾渭分明……我落凤岭虽然与江处官府没什么关系,但总也没正面冲突,况且,陈氏兄弟当日也告诉了我,我父亲的尸首是江州衙门在一处树林里发现的。”
李易沉默片刻,感觉这姑娘在这件事情上天真的有些反常。
他好奇去问:“听起来,你父亲和江州陈家庄关系不错?”
“倒也谈不上交情多深,只是互有往来。”
李易越发觉得这事处处透露着古怪。
他最后问道:“你是在江州太守府遇到的雄阔海和单英……而你之所以会去江州太守府,是因为有人告诉你,那里可能能找到你父亲遇害的线索,是谁告诉你的这点?”
“也是陈氏兄弟……自我父亲在江州遇害,陈氏兄弟觉得终究是在他江州出的事,便也一直为我留意此事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