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杨柳万缕丝,雪落天地一片白。
这个冬天雪水很足,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七八天方才有所停歇,地上雪足足有数尺高,都可以淹没小腿,这算是真正入了冬天,想要这雪完全化去,恐怕得等到来年初春才行。
北方来打开门,看着已经完全被雪掩埋得小路,回头拿了一把扫帚,开始清扫路上的积雪,大雪封路,一连好几天,酒馆都没有一个人客人,今天难得天晴,他想将积雪清扫一下,露出一条小道,告诉人们他们酒馆依旧在营业。
楼上老板娘房间的窗户打开了,半个月的修养,她的身体好了许多,已经可以下床走路,她依旧靠在那里,只是手里没有了酒瓶,心里也没有烦恼,只是静静的坐着,百无聊赖的看着北方来在下面忙。
冷寒也在她的房间,透过窗子看了看,便在没有理会,转过头,盯着老板娘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收回目光,在哪里闭目打坐。
花道子路过,好奇的出来看了看,嘴里念叨了一句傻子,便匆匆回去了,有些担心这个傻子会喊上自己一起犯傻。
就连王善看到了,也只是跑来说了几句,帮忙清理了会儿,受不了外面的冷,看时间差不多要做饭了,便找个借口也离开了。
剩下北方来一个人在那不知疲倦的扫着,整个酒馆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想着营业的事,其他人基本都对此不关心的。
琴幽兰很不适应这里的冬天,很多时候都是赖在被窝里不愿意起来,反正也没有人催她,也没用人喊他,不用练武,甚至都不用练琴,就连吃饭,有时候北方来都会给自己送过来,这让她越来越懒了。
睁开眼,看着外面天已经大亮了,若是在家里,恐怕早就被母亲赶起来了,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没有一点困意,精力充沛,但就是不想起来,看了看门口,继续躺在床上发呆。
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却并不着急离开,这种清净无忧得生活,让她几乎都忘记了时间了流逝,更何况大雪封路出行不便,让她更有理由懒散在这里。
好一会儿之后,她再次看向门口,以往这时候北方来都会过来敲门,给火炉添一些木炭,送来一壶热水,倒在木盆里,等他什么都收拾好离开之后,她才会慢慢的起床收拾,可是今天半天了,竟然不见他的人影。
她继续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不知怎么想的全是他,很快便坐不住了,最终鼓起勇气掀开被子,穿上衣服下床了。
火炉已经熄灭了,上面的水壶里的水也已经冰凉,倒在盆子里连一点热气都没有,她用手试了试,一股凉意便让没有了勇气触碰勇气。
这时候她又想起了北方来,但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顺理成章的接受了他进入自己房间的事实,自己何时这般没了脸皮,还没起床就让一个男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闺房至今可从来没有让男子进去过,虽然这是客房,但也是不曾有过的事情。
记得自己住进来的第一天早上,他端着热水,敲了敲门,自己应了一句,他便直接开门闯进来了,记得当时自己吓了一跳,用被子紧紧的连头包着自己,不敢动弹一下,直到他离开之后才露出头。
看着他收拾好的一切,心里竟然没有太多得埋怨,或许因为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孩吧,她总是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
拿着毛巾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有些蓬乱的头发,便准备出门了,看到那梳妆台一大堆东西,已经好久都没用了,便感到开心,以往单是繁琐的化妆就要耗去她不少时间。
但在这里她可以不化妆就出门,在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那么多顾忌和约束,自由自在,转身之际,她突然回过头,打开首饰盒拿出了一支精美的凤钗插在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这才满意的出门而去。
她的对面就是老板娘的房间,透过半掩的门缝,她看到里面安静的两个人,没有去打扰,小心翼翼悄悄下楼了。
在楼下依旧没有看到北方来,以往他都是坐在柜台前看书的,这些天无事,她基本都是呆在火炉边与他一起发呆,他奇怪的左右看了看,看到门半开着,于是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看到了那条清理出来的小道,在抬头看,远远便看到在那忙碌的北方来,他的速度很快,已经转过弯,快要到岸边断桥了。
“你在做什么?”
她走了过去。
“扫雪,清理出一条路来,方便买酒的客人。”
北方来回头看她,注意到她头上的凤钗,一点恰到好处的点缀,让她更美了,不由得得多看了几眼,这让琴幽兰偷偷的有些开心。
“我来帮你吧。”
琴幽兰看着他继续扫雪,便想过去帮忙。
“不用,再说你也不会。”
北方来说话毫不客气,时间长了,自然也就熟了,北方来发现这位大小姐和他差不多,很多日常简单的小事都不会做。
琴幽兰顿时有些不高兴,不过一想,自己似乎确实从来没有做过这些简单的粗活,便站着旁边看着。
看了一会儿,她有些无聊,抬头看向远方,这一看,只见天地一片雪白,壮阔的景象还是第一次看到,在这之前,她都没怎么出过门,自然难得这眼前风景。
看着天地雪白,没有一丝尘埃,仿若仙境一般,第一次喜欢上了这北方的冬天。
数日来都不曾抚琴了,一时心有所感,在断桥上寻了一处地方,将身上的披风放在地上,盘膝而坐,一抬手,凤鸣琴便已出现在了腿上,素手拨弄,一首优美的琴音便飘荡开来。
北方来第一个听到了,停下来站在那里看过去,见她将披风放在了地上,身上衣服有些单薄,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看她弹的认真,便没有过去打扰。
站在那里看了看,便继续一点一点的清扫积雪。
曲子只是普通的曲子,弹也只是随手而弹,未用玄功,琴音飘不了太远,但也足以让湖心岛上的人能够听见。
听到琴声,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过,抬头看过来,这也算是一种福利,自从琴幽兰住进来,时常能够听到优美得琴声,每个人都很珍惜,认真倾听,当然某个不懂的人除外。
不多时,一阵风吹来,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北方来回头一看,刚刚清扫出的小路上又开始铺满雪花,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扫帚,停了下来,无事可做的他这才站在那里,看着琴幽兰,认真听她弹奏的琴曲。
听着听着,虽然很好听,但不懂就是不懂,站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北方来看着漫天的飞雪,风不是很大,一时想到了自己那半吊子的剑法,突然想练一练,便转身带着扫帚回去了。
琴幽兰弹的认真都没有发现。
不一会儿,北方来又出来了,只是他手里多了一把剑,还有一件披风。
走过去将披风披在她的肩上,便拿着剑去了冰上,开始一遍又一遍的练剑。
琴幽兰一曲终了,低头看着肩膀的上的披风,用手紧了紧,温暖的笑了,抬头看着远处北方来,像是在练剑,又像不是,就像一个小孩拿着剑在乱玩一样,有些搞不懂他究竟练的是什么剑,于是收起琴走了过去。
“你这是在练剑吗?”
“算是吧。”
北方来应了一声,继续自己的乱砍。
“你这是什么剑法,我怎么看向是小孩在玩一样。”
琴幽兰轻笑,北方来停下来回头看她。
“我曾悟得一剑,可令风雪停歇,漫天雪花化为冰晶,停留空中,晶莹剔透。”
“真的吗,听起来好美,真想看一看。”
听他描述,琴幽兰脑海中便浮现那奇特的美景,很想亲眼一看。
“可惜只成功了一次,之后总是不得要领,你看就是这样。”
北方来也很想展示给她看,脑海中想着那奇景,说着转身随手划出一剑,顿时疾风骤停,雪留空中,眨眼只见化为冰晶,再现那日万籁俱静,时光静止的奇景。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成功了,琴幽兰秀目睁大,张开了嘴巴,眼前的景象,远比她想想的还要美丽,奇特,呆呆走了过去。
那晶莹剔透的雪花,就像漫天繁星一般,静止在空中,真的是美轮美奂,超出想象的美。
她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美景,而北方来眼里却只有她,此刻天地唯美,不过都只是背景,而她才是最美的风景。
这次不仅成功了,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琴幽兰被眼前的美景震慑,充满了奇妙,伸手触碰了一颗停在空中的冰晶雪花,随即就像打破了一面镜子,这静止的时空在恢复,漫天的冰晶开始掉落,就像一颗颗珠子掉落在地上。
仰着头的琴幽兰立刻被冰晶砸到,掉在脸上,滑进脖子里,一股冰凉的寒意让她赶紧低头。
“啊”
不由得叫了一声,但声音却充满了欢喜。
这时候北方来立刻走过去,贴近她得身体,伸出手挡在了她得头顶。
感觉头顶没了东西砸落,琴幽兰一抬头,就看到了北方来,两个人靠得很近,几乎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四目相对,两个人静静的相互看着,都是情窦初开得年纪,干柴遇上了烈火,就是这北方这寒冷的冬雪都难以浇灭。
北方来看着她,就如第一眼看到她一般,那样得惊艳美丽,冰清玉洁,只感觉口干舌燥,望着她诱人的红唇,不由自主的靠近,想要一亲芳泽。
琴幽兰也是心跳加快,情难自禁,心里犹豫着躲还是不躲,最后还是害羞的低下头,北方来正好吻在了她额头。
一触即离,回过神的北方来愣在了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琴幽兰脸已经红的发烫,此时她已经无法在欺骗自己,她是真的动情了。
她虽然还没承认,但身体已经诚实的接受了,微微前倾,低头靠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