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深深。
去到的时候张真才发现在那里等着她的并不只有皇帝一人,还有方才她见过的历王。
“张真你可知今日朕为何叫你来?”
皇帝还是张真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可恨的是跟旧时比起来,八年光景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今日他是至高无上的上位者,而昔日,他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配角。
“因为张真这里,有陛下想要的答案。”
从容不迫的语气,让皇帝觉得张真很是特别,别人家的闺秀见了皇帝都是谦卑备至,甚至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的。能在他面前淡定从容的,她张真算是一个。
“张真你可知朕与你的父亲,乃是同窗。余自幼入张相门下,遍识你父亲治国之才,怎知今日,昔日连襟,唯独剩下我一个人。”
张真慢慢的摇了摇头:“恕臣女愚钝,父辈往事,张真不知。”
其实她知道,不仅是张二河,还有历王,甚至是他的父亲都是出自张龄之的门下。而如今的一切,都是拜眼前的这个人所赐。
似乎,张真的回答让皇帝很满意。
“张真,听张相所言,你此来之前去过护国寺见到过皇后?”
“是。”
“既然如此,只需你回答朕一个问题,事后朕自有赏赐。”皇帝大的语气带着一些期待,可是这种期待又并不是那么的明显。
张真点头答应,只听皇帝道:“你见到皇后的时候,皇后身上是不是戴着白色的玉璧?”
“回禀陛下,是的。”
闻言,皇帝眉头微蹙:“你当真没看错?”
“臣女不敢有半句谎言,皇后娘娘身上的那块白壁裂了一块,而且背面还刻了一个林字,想必这件东西对于娘娘来说,是一件极其珍贵之物吧。”
听这话,皇帝沉默许久,大概过了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朕知道了,等会你便跟着这位公公下去领赏。”
“是。”闭眼的那一刹那,张真一眼泛起了许多的往事。眼前的这个人她恨得咬牙切齿。这八年风味,她徒自思渐。
张真走后,皇帝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历王:“阿民,你觉得这张丞相的孙女如何?”
萧唤民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张小姐跟别的闺秀很是不一样,很大胆,很自信。”
皇帝点了点头:“难得有人能得到你的夸奖,你便替我送她出宫去吧,正好你们也顺路。”
看着萧唤民离去的背影,皇帝唇边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领了命的萧唤民很快的就追上了张真。
直接道明来意的萧唤民让张真没有理由拒绝。
“其实张小姐你并没有去过护国寺,但本王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皇后娘娘的玉璧的背面刻了有字?”没有理由的,忽然的,这萧唤民就这么的问道。
然而张真的反应却并没有让萧唤民满意,她只是轻轻的答了一句:“王爷,有些事情注重的并不是过程,而是结果。就如今日,陛下只是想知道皇后娘娘有没有将那一块玉璧带在身上,至于我去见还是没有见过皇后。都是次要的。”
“你这是欺君。”
欺君之名在萧唤民的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别的意味。且萧唤民认不出自己,这一点张真是肯定的,而刚才在皇帝面前也没有揭穿自己,说明在萧唤民的眼里,她并没有什么威胁。唯一对他有威胁的,是皇后。
“我不知道在殿下的眼里所谓的正邪观念是怎样的,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爱的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你所信仰的也一直在欺骗你,你会怎么做?”
不是人死债了,也不是一撂了之。只要有一丝残念在,是弯的永远也变不成直的。她自认做不到萧唤民这样的大义,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公道。一个由上天来决定的公道,而不是以一个上位者的身份来捏造的谎言。
“所以,张大小姐历经多年回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隐隐约约的,萧唤民有了一些猜测,殊不知这一切的走向,都在张真的期遇之中。
张真不说话,便是默认。
对于张真而言,借张二河之名是最好的选择,而也只有这样,才能满足萧唤民的好奇心。
“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你,但皇后,绝不会是用你来达成目的的工具。”
萧唤民的语气很肯定,说的更加的确切一点,这是警告。
张真没有说话,只是顾自走在前面。他没想到萧唤民会这么护着皇后,只是对于张真而言,她又怎么舍得将皇后当做工具?
这个皇后,是当年名满京华的林家长女,是她的亲姐姐啊,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怎么忍心让她受到伤害。
世人皆知南越林家长女冠盖满京华,又怎知林家还有她这一个不起眼的次女。她也知道,她姐姐的那个位置是最难熬的,比起她半死不活的处境,他姐姐难上百倍。
什么都被蒙在鼓里,心爱的枕边人是处心积虑让她失去一切的人。失去之时饱受的爱恨两难已经让她的心死了,至于那些还没有被翻出来的,就让她来吧。用她这有限的时间,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你说陛下要是知道你这么在意皇后娘娘,他会怎么想?”
话还没说完,萧唤民就死死的捏住了张真的手腕,可萧唤民想不到的是这张真的手腕已经被捏青了,她竟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还能平平静静的把话说完。
看着张真,萧唤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知不觉间放开了手中的力度,只听张真收回手去,继续道:“说这些,我无非是想告诉殿下,你用尽余力去保护一个人,却不能明确这个人想要的是什么,所经历的是什么,你却一昧的把她绑在这个世上,这是比死亡更加残酷的凌迟。”
张真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颗颗的钉子,死死的定在了萧唤民的胸膛。
“你不过是和别人走过同一小段的路,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余路漫漫,不是所有人都有历王殿下这种胸怀。”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张真,萧唤民有些迷茫:“那你呢,你的胸怀是怎样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只剩下齐家。”说完转身上了回相府的马车。
看着马车远去,萧唤民仿佛又看见了当年在林家一巴掌扇醒自己的那个人。她说:清者自清,只是圣人的谎言。
同样的痛感今天再次打在自己的脸上,但他心里清楚,那个人已经彻底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