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江月杳的脸上,她看了看自己肉嘟嘟的手,皱起了眉,那把插在胸口的刀和满地的鲜血依旧历历在目。
三日前她才大婚,洞房花烛夜,在夫君掀起她盖头的那一瞬间,一把刀赫然插在了她的胸口。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的亲人了,结果一睁开眼,她竟然回到了五岁时。
这时,一位身穿粉色襦裙的小姑娘端着一盘子点心缓缓走来,小姑娘名叫青梅,是江月杳的一品丫头。
“姑娘,这是夫人给您准备的梨花酥,夫人叫您早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月杳瞧着青梅手里的梨花酥,想着娘亲前日才从嬷嬷那里学会做法,昨日便开始大展身手,以至于爹爹早午晚吃的都是梨花酥。她不禁掩嘴轻笑。
“放这吧”
青梅发现自家姑娘这几日举止谈吐变了许多,明明才是个五岁的奶娃娃,却整日跟个小大人似的,兴许是之前在二姑娘那受了刺激。
她没多想,收起桌上的字帖。“姑娘,待会老爷和大公子就要回来了。”
江月杳正把梨花酥吃的满嘴都是,一听爹爹和哥哥要回来了,顿时放下了手中的梨花酥提起金丝齐腰裙从小圆凳上站起了身往大门跑。
江国公府在晋国地位极重,老国公和先皇一起上过战场,并救过先皇的命,先皇感念老国公的恩情,到京之后赐给他爵位和这座国公府。
老国公去世后,嫡长子江谓淮继承老国公的爵位,十年前娶了安平郡主,而安平郡主的长姐乃是当今的皇后。江谓淮正是江月杳的父亲。
江谓淮从未纳妾,只有一儿一女,夫妻俩都觉得儿子迟早要成家,不能太过宠溺,而女儿是要嫁到别人家的,现在不宠以后就没机会了,并且女儿一出生就教导儿子应该宠妹妹。再嫁上江月杳长的粉雕玉琢,人见人爱。几乎是全家人都惯着这位大小姐。
江月杳头上的金铃荡的叮叮的响,那支蝶贝珍珠簪差点滑下来。青梅在后面追着自家姑娘,大声叫道,姑娘慢点,小心摔着。
不久,江谓淮的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口,车上走下来两人,一个将近而立之年却任旧玉树临风,一个仅有九岁但意气风发,正是江谓淮和其子江烨。
江月杳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江谓淮一把举起她,看着女儿白白胖胖糯米团子似的脸,竟觉得一日的疲惫都没有了。
一旁的江烨见自家妹妹就只注意到爹爹,顿时就不高兴了。不满地对她说:“杳儿好没良心,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那么久了,连理都没理我,亏我还给你捎了东西。”
江月杳这才发现江烨被晾在了一旁,于是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大哥,然后佯装期待地眨这眼睛道:“不知大哥给杳儿带的是什么好东西。”
在她的记忆中,大哥和爹爹进宫返回的路途中,看见有位老翁在卖狸奴,她大哥见那狸奴甚是可爱,便买了一只全身毛发雪白,有一双碧蓝的眼睛的狸奴唤作雪儿,可惜雪儿来到国公府后整日郁郁寡欢,不过养了两月,雪儿就病死了。为此,江月杳伤心了好一阵子。
江烨从马车上取出一个包裹,小心翼翼的把它打开,那包裹里的果然是只狸奴,包裹一打开,那小狸奴仿佛重见天日般往江烨手上跳了下去,落在地上还甩了甩头,甚是可爱。不过这只狸奴并非是原来那只雪白色的,而是只肥肥胖胖的橘色狸奴。
江月杳看着地上左顾右盼的狸儿,忍不住道了句:“怎么会……”
江烨不解地问道:“杳儿可是不喜这狸儿?”
她摇头道:“杳儿听阿匝说她和娘亲出门时曾看到过一位卖狸儿的老翁,卖的狸儿全身雪白,老翁说全京城就他一家卖狸儿,杳儿想着大哥和爹爹买的狸儿应该就是往那位老爷爷那儿买的,可为何买来的狸儿不是白色而是橘色呀”
江烨以为妹妹喜欢那只雪白的狸奴,便气恼道:“那老翁卖的狸儿确实是浑身雪白,还有双碧蓝的眼睛,可都怪爹爹,说是前几日给娘亲买的簪子忘记取了,便拉着我一起去取,回来时那只浑身雪白的狸儿早被买走了,那老翁见我着实想要,将自家狸儿两月前生的小狸儿抱给我。”
江谓淮一把揪住江烨的耳朵,“臭小子,你也没和我说呀,谁知道你要给杳儿买狸儿啊。”
江烨吃痛道:“我要是说了,功劳全是爹的了。”
“你个臭小子,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还抢你功劳,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江月杳在一旁又无奈又好笑,连声说道:“杳儿是真心喜欢着狸儿,若是娘亲看到了这番场景定是又要说大哥和爹爹年龄比杳儿还小呢。”
这时,府内走出一女子,身着银红相间的齐胸裙,和一身蚕丝白色大袖衫,挽的是时下京城贵妇间最流行的发型,戴的一套精致无比的点翠发饰,生的唇红齿白,倾国倾城,正应了那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女子乃是江谓淮之妻,安平郡主宋氏。
青梅瞧见宋氏,朝她行了礼,江月杳一见自家娘亲来了,忙向娘亲跑去,宋氏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白嫩嫩的脸,对着自她一来就立马安静的父子道:“还没出院子多久呢,就听到你们父子二人的声音,你们俩啊怕是比杳儿还小”
江月杳站在宋氏身侧看着父子俩笑,一副“我就说吧”的样子。
宋氏瞧见地上乖巧的狸儿,那狸儿仿佛通人性,注意到宋氏的目光便对着宋氏好似回应一般喵喵的叫了一声。
“这狸儿瞧着甚是机灵可爱,杳儿可想好唤什么名字?”
江月杳学着她大哥平日的样子在宋氏旁边来回踱步,忽然,双手一拍道:“我想好了,就叫阿橘吧。”
宋氏叫青梅把那狸儿抱去喂食,走的时候,江月杳轻轻的拍了拍阿橘的头,奶声奶气地说:“阿橘放心,杳儿一定好好照顾你。”绝不让你像雪儿一样的。
这时,江谓淮走到宋氏面前,献宝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簪子,烫的是两朵小小的牡丹,做工精致无比。他把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在宋氏的发髻上。
江谓淮认真的看了看,对宋氏道:“夫人真是国色天香。”
宋氏顿时红了脸,暗骂道:“没羞没躁,孩子们还在这呢。”
江谓淮转头,见江月杳和江烨都是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夜里,宋氏替江谓淮更完衣准备入睡时,江谓淮对妻子说:“今日我出宫后李丞相与我碰过面,说是想给自家孩子和杳儿定个娃娃亲。”
宋氏却没有太过惊讶,无人不知当今圣上十分信任江国公,想和自家夫君交好的人数不胜数,若是能娶到他们的女儿,就能得到国公府的鼎力相助。
“夫君没答应吧。”
江谓淮道:“我告诉李丞相说杳儿嫁的人必须得是自己喜欢。”
另一边。
“父亲就是这么说的。”江烨坐在江月杳屋里,神神秘秘告诉了江月杳今日碰见李丞相的事。
江月杳知道江烨偷偷摸摸的来这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李丞相之子她可是不能再熟悉了,因为上辈子她的夫君就是李丞相之子李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