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挪一步就能使大地震颤的怪物,仅凭人力无法对抗,哪怕是人海战术也只是飞蛾扑火一般自寻死路。这道理芙伊尔不是不懂,但有了魔法的话,哪怕是人类也可以有无限的可能,不对,应该说人类本身就有无限的可能。
“我一直相信这一点,所以我不会帮妳的,哪怕妳死在这里。”
祢沽穆这么对芙伊尔说到。
他和博沃一样,不是人类并高于人类。但不同的是,祢沽穆有着对人类的好奇心。为什么种族能力低下的他们能够占据这玛娜泰拉大陆的绝大部分,为什么就个体而言的生命如此脆弱但有时却十分顽强,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错综复杂……
“我还想看后续,所以还请妳别死在这里。”
“真是任性的要求呢,但行啊,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把我放下去了吗?”
因为这岩龙差点一脚把芙伊尔踩成肉泥了,所以祢沽穆搭了一把手给芙伊尔带到了天上。
“那一路走好。”
祢沽穆也是说放就放,两百拉尔的高度,普通人这落到地上怕是不死也得残。然而芙伊尔却可以依靠脚底散发的热浪作为缓冲,以一个可以接受的速度正好落到岩龙的鼻尖上与其对目。
“你的眼里没有杀意,是没把我当作威胁吗?不管你自身愿不愿意来到这里,但在战场之上,你这眼神也太过天真了。”
芙伊尔飞奔起来,哪怕从鼻尖到眼睛,这距离都需要芙伊尔跑上一阵,但岩龙就像是抖跳蚤一样将芙伊尔一下子甩了下去,对于岩龙没有感觉到什么威胁,只是觉得痒而已。
再次利用热浪,芙伊尔翻滚着平滑落地并姐着力继续奔跑。岩龙在外部没有任何弱点,甚至连鼻孔都有专门的保护瓣,只有眼睛,芙伊尔必须想办法回到岩龙的头部。
芙伊尔顺着岩龙的粗腿一路冲了上去,两只燃着火的脚在岩龙的腿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灰色烙印一只延伸到它的肩部。
即使是祢沽穆也不得不惊叹芙伊尔对于魔力的适应度,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这魔法也用得像模像样了,仿佛是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了一样。
“听闻炎魔一族的人个个都是恶魔一般心狠手辣,这位姑娘却倒是为人类而战,像个英雄一样,有意思。”
在博沃看来,炎魔一族并不能算作人类,虽然外观上来看都差不多,但本质上有着很大的区别,至少炎魔一族的基本身体能力就要高出许多。
“哦,又掉下来了。”
岩龙身上的没有什么好扒住的地方,只要一甩身,芙伊尔就会被甩下来。别说岩龙这么大的体型,行动起来也算是很灵活的。芙伊尔要想上到它身上,必须先让它不能太动弹。
芙伊尔知道该怎么做,随即将自己的到狠狠地插在了地上,刀上的火焰像是顺着刀刃流到了地下。接下来又是一阵地动,这次不是岩龙引起的,仿佛是真的地震了一样。但紧接着岩龙前脚的一排地面突然塌陷了下去,然后就听见岩龙的一阵哀嚎。
“把地底下给熔化掉了?!炎魔一族的居然能做到这个吗?!”
博沃看着岩龙前脚陷进了一层浅浅的灼热的岩浆之中,但它的表层仍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大概也是有魔力保护着的吧。但芙伊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岩龙稍微不得动弹,而且岩龙的头离地面又进了一点……
“哈……哈……呼……”
明明知道机会难得,但芙伊尔想要起身却都很困难,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看来刚才的行为太过于冒失了,使用的魔力和体力一下子超出了目前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
芙伊尔是一个一开始做什么事儿就停不下来的人,但如果连开始都开始不了,后面的事情也没法谈了,现在的芙伊尔只需要一个可以让她站起来并奔跑起来的助力,可惜周围并没有。而回忆这几年的沙场经历,这样的情况还确实是第一次。
因为怕士兵来白白送死,所以自己一个人来了。
因为大概是一时的逞强,所以拒绝了祢沽穆的帮助。
因为觉得能像往常一样,所以想用所谓的身负一国之生息来强迫自己。
“精疲力竭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
有时芙伊尔也想过,自己不是瓦里拉王国的公主什么的,自己会不会活得更快乐一点,甚至想过自己如果是个男儿身的话各种各样的情况会不会变得更好处理一些。自己仿佛是被什么束缚着,又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掉,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瓦里拉是个信奉火焰的地方,而火的作用不是用来烧毁什么,而是来温暖什么。所以芙伊尔从小也被教导,要成为能温暖他人的火焰,但到后来她才发现自己这团火只能温暖自己这一边的人。对面的人,就得烧掉。
“火是无私的,人就不一样了。但我们是炎魔一族,我们有权利让火变为我们想要的样子……是天降之灾厄,还是救世之明炬,妳要如何选择呢,流淌着我的血液之人哟。”
“谁?!”
本来意识都有些模糊的芙伊尔突然被陌生的声音给唤醒,这不是她母亲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有些遥远,有些古老。但至少,芙伊尔觉得有力气了。
“是这个吗?”
芙伊尔从自己自己的胸甲前掏出了一个项链,一个纯净透亮的红宝石,这就是在那发霉的木盒子里装着的东西。芙伊尔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是觉得应该戴上而已。
“呼……还是那句话,为了生存,对错什么的就没有意义了,如果硬要说的话,就错在你站在了我的对面吧。”
起身军刀呼啸,转身地动山摇,火光四射耀眼,热浪席卷滔滔。
当岩龙真正意识到有危险的时候,芙伊尔已经站在了它的眼前。她是怎么过来的并不清楚,但对于这条岩龙来说,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团火正在它眼前燃烧。
但,龙,这远古时期大陆的绝对霸者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区区土块,它也是能够操控的。身上覆盖的岩石鳞甲突然卸下裂开然后以岩龙自身为中心开始高速旋转起来,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表皮部分不受外界攻击,无论什么东西都会被或大或小的碎岩给击落,芙伊尔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岩龙认为的芙伊尔,那个一瞬间让它感觉到恐惧的芙伊尔,它真的就是一团火而已,岩石穿过虚幻的火焰,眼前什么都没有。
“尽做些多余的事……”
芙伊尔现在在岩龙的正上方一百拉尔左右的高空,因为这个高度基本上能俯瞰到周围所有的事物,也就是有那么一瞬间,芙伊尔感觉自己跟远处斯卡的眼神对上了。
“既然都这样了,那我就心怀感激地接下了!”
天火陨地,北荒燎原,此乃极致之火,极致之炎。
芙伊尔如同天落之火石,举着军刀向着岩龙冲去,朝着眼睛。
一阵爆炸声响震耳欲聋,岩龙的脑袋处因为撞击而产生了大量的弥漫烟尘,而随后芙伊尔从烟尘中滚落出来,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成……成功了?她杀死了一条龙?”
祢沽穆估摸着这样程度的冲击,这龙的大脑估计都要被震荡致死吧。当然这样的冲击对于芙伊尔来说也会是致命的,但说到底,如果一个人能够跟一条龙一命换一命也是值得后人传唱的英雄事迹了。
然而一声龙吼震散了烟尘,这岩龙居然还活着,倒不如说还精神得很。只见芙伊尔的刀是插在了岩龙的右眼皮上,并没有伤及到岩龙的眼睛,但疼痛感肯定是有的,这也是岩龙如此暴怒的原因吧。
战斗还没有结束,祢沽穆还不能插手介入。虽说芙伊尔现在还生死未卜,她只是趴在了那里,虽然心脏还在跳动,但也仅此而已了。说好听点是睡着了,说坏一点那就是失去了意识,她的意识到底在哪里游荡,闪着光的红宝石也许知道。
“你决定好了吗?”
芙伊尔感觉周围一片红色,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的身体也是。
“决定?决定什么?”
“决定走哪条路啊!刚才不是问过妳了嘛!”
“哦那个啊……话说你是谁啊?”
“你祖宗。”
“你再骂?”
“我没骂!我真就是妳祖宗!唉算了,那我再把问题提一遍,妳想成为什么样的火焰呢?”
芙伊尔顿了一下,这个问题对于她而言似乎没有什么概念,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能借我一点力量吗?”
“回答了问题再说,炎魔一族的每一个成员在二十岁的时候都要回答这个问题。”
“二十岁?这种问题还要在二十岁的时候决定吗?”
芙伊尔缓缓地站了起来,尽管都有些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的无力感。胸口的红宝石依旧闪烁,随后芙伊尔用左手将它扯了下来.
“这手臂能换多少?”
“那当然是一只手臂的力量了。当然按道理来讲应该是奉献妳的全部才行的。”
“一只手臂够用吗?”
“呵!妳当我是谁,我可是任谁听了名字都要抖三抖的炎魔啊,区区一只野兽,一只手臂足矣。”
“真是可靠的祖先呢,那我以瓦里拉王国公主的名义与你定下这个契约。”
“以人类王国的公主的身份,而不是炎魔一族公主之女的身份吗……哈哈哈,有趣,着实有趣!妳这条左臂,我先帮妳保管着了!”
芙伊尔左手的红宝石亮起了刺目的光芒,即使被握在掌心,这股光芒也无法被遮掩。当然,那堪比太阳的光芒带来的也有堪比太阳的热量。芙伊尔感觉仿佛是手里有一团火在烧但手又放不开,只能感觉这火透过自己的皮肤钻进血管里,又顺着血管延伸到自己的手臂,直到整个手臂开始发光……然后消失……没错,整个左臂和那红宝石一起消失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
从虚空之中突然长出了一只巨大的手臂,仿佛那个地方有一条裂缝,而手臂就是从那个地方钻出来的一样。那显然不是人类的手臂,泛着橙红色的光,长着不规则的尖刺突起,手指尖也是如刀一般锋利。
“再说一次,你的死我很抱歉,但毕竟你站在了我的对面,毕竟……我就是这样的火焰。”
芙伊尔猛地摆动了一下身子,那只巨大的手也随之往岩龙的背上一个重砸。那里明明是岩龙最坚硬的地方,但这一砸崩山裂地,热风滚滚,区区地上生灵何以与神明抗衡?
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最后绝望的呐喊,岩龙已经在灼热之中进入到了下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