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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寿终正寝

八十大寿是个整寿,两个老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过寿自然是一起的。

筹备的工作是儿子儿媳在做,他们觉得父母身体大不如前,似乎时日不多的样子,所以竭尽所能想让二老满意。他们辛苦半生抚养儿孙,带大了两代人却从无怨言,有他们在,周围的人无不羡慕他们的美满和无忧。孩子们感谢老头老太太,所以都参与了寿宴的准备工作。

喜庆和煽情是寿宴必不可少的情节,儿媳退休前是工-会的,文艺活动组织过不少,她负责统筹宴会过程,粽子负责邀请宾客协调场地,老头老太都有一样的预感:这是和亲朋最后的团聚了,今生应该是没有下次了,他们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大年初一,是家家户户团聚的日子,他俩的生日就是今天。宴会在西京世纪饭店举办,孙子和孙媳妇带着老头老太去了会场。酒店外面的草坪上花团锦簇,二老的巨幅合照摆在显要位置,担心他们累着,孩子们等宾客到齐才让老人入场,妙妙年轻那会儿曾是顶级流量,这样的场面完全平常,老关却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兴奋异常。

宴会开始了,主持人是儿媳妇,她款款走上台前说:“今天是我的父亲母亲八十大寿,他们八十年前的今天出生在北方寒地一座小城,携手五十多年,举案齐眉,因为知道了他们的故事,三十多年前我才毫无顾虑的选择了我的丈夫,受到父母的言传身教,我们也平和的走到了今天,借此机会我先说一声谢谢,谢谢爸爸妈妈让我们的家如此有归属感,你们的子女孙子女因为你们才特别幸福,特别满足。接下来,咱们边吃边来看看我的爸爸妈妈一辈子的爱情故事。”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关若展和申屠妙一路走来的影像记录,第一张是他们的合影,一个甲子的光阴如梦,关若展在纽约中央公园的阳光下微笑,照片的一角是妙妙灿烂的笑容,旁白是他们的孙子年轻的声音:当我第一次在照片上看见你,我才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一见钟情的,不论你是谁,不管你在哪里,我将犹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的去找你。

第二张照片是他们穿着滑雪服在威峰山的合影,那时候妙妙已经是超级明星,和小关在一起生活使她看上去充满了欢乐的光彩。孙媳妇的声音旁白响起:那一天我撞大树了,那一天我们知道小粽子来了,你高兴极了,看着你兴奋的样子,我也好开心。

第三张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和四个老人的全家福,粽子还是怀抱婴儿,关若展把他抱在怀里,照片上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孙子的声音响起:七个人团团圆圆,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终于圆满。

第四张照片是粽子本科毕业,他穿着黄边的学士服,身边站着看起来依然年轻的父母。关夷则温和的男中音旁白:儿子毕业了,女朋友和他情投意合,他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家庭,二人世界或三口之家,但他终究将不再每天回到我们的三口之家,还好,我有妙妙相伴,并不孤单。

关若展听到这里泪水已经止不住的留下来,心里埋怨孩子当着这么多人乱煽情。

第五张照片是夷则婚礼,七个人的全家福凑成了十四个,儿媳的家庭也是非常美满的,他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儿媳如水的女中音开始讲述:儿子结婚了,我们迎来了新的家庭成员,虽然没有女儿,可是我觉得自己儿女双全,儿媳妇比臭小子细心的多,四季寒暑,衣服食物,事无巨细的帮我们把关。

第六张照片是孙子降生,关若展苍老的声音开始旁白:我们终于当上了祖父母,年轻那会儿你说日子遥遥无期,现如今我们已经儿孙承欢,乐享天年,圆满。

第七张照片是关若展父亲的葬礼,身穿重孝的老夫妻微陀的侧影被记录下来,申屠妙的旁白响起:记得父亲曾跟我说过,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只有不思八九常想一二,才能快乐起来,他让我放手过去,勇敢去追求美好的未来。

第八张照片是申屠成夫妇的葬礼,妙妙几天之内同时没了父母,她闭着眼靠在关若展的肩头,看不出是不是睡着了。关若展的旁白响起:爸爸临走的时候说痛苦消失爱犹在,只要心里装着一个人,生死并不足以真的使人分离。

第九章照片是孙子结婚的全家福,人多到已经数不出来,关若展和妙妙坐在第一排最中间,两个人拉着手,笑容慈爱。这一张没有旁白,儿子儿媳走到台上说:九张照片不足以记录一甲子的光阴,我们的父母拥有这世上最宝贵最难得的爱情,都说情深不及久伴,愿他们二老百岁时我们再相聚。

老头老太看完都掉了眼泪,接下来的环节是孩子们拜寿献礼,遗传了关若展投其所好的基因,关家孩子非常擅长把礼物送到人家心坎里。他们送的东西大都是岁月的证据,私藏的照片,曾经的礼物,孙子送给他们的竟然是还没出生的曾孙第一次四维影像。

关若展夫妇能挣会投,挣钱能力和投资能力都很好,所以他们不稀罕钱,对这些东西倒是毫无免疫力,每一样都爱不释手。

菜上桌的时候妙妙看着老头不让他吃多,最近血压和血糖波动大,她有些担心了,老头倒是听话,不让吃啥就不吃,对媳妇言听计从的习惯几十年也没变。

晚上,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扰的老两口睡不着觉,妙妙睁开眼睛看关若展也没睡呢。

“老公,我总觉得我们该到了分开的时候了,你怕吗?”妙妙拉着老头的手。

“不怕,到了那边我们还在一起呢,怕啥呀?媳妇,我一定等你走了再走,你先去了可不许走远,我马上就会跟上你的。”关若展坐起来认真的说。

“傻瓜,人是没有下辈子的,你若跟来不是很傻,如果我真的先走了,你料理好我的后事,照顾好孩子们,千万别犯傻。”申屠妙第一次说出不要关若展跟着自己了,她清楚的感觉到大限将至。

关若展问他:“你还记得关若展吗?”

“记得呀,他是我相公。”妙妙笑着回答。

“记住这句话,睡吧。”关若展轻声说,他给妙妙捏背,妙妙不知不觉的睡了,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关若展感觉到不对劲,两行老泪从他的脸上留下来,他苦笑一声,把妙妙放平,自言自语:“你也真是个急脾气,刚说了要走就走了,等着我,没有我,你找不到投胎的路的。”他在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给妙妙换好衣服,今天晚上刚洗的澡剪的指甲,他没有再碰。自己穿好寿衣,想想后事早已安排妥当,今天也都见到孩子们了,就不必再惊动他们了,他躺在床上,和妙妙盖上被子,把药吞下去,一分钟后,他的心跳停止了。

第二天一早,儿媳来叫他们吃饭,发现他们面容安详的走了,后事不叙。

黄泉圣主离凡在人间的故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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