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如网,游走于神树周身。
无念以一串杉木佛珠使出佛道大法,正不断破开雷电之网。
钟大义急忙对独孤奕说道:“二师兄。”独孤奕本是坐着,随即站起身,拍掉裤子的灰尘,整理好白袍,转身将师弟们一个个看入眼中记住。
群情高昂。
独孤奕笑道:“宝物失了,没事。掌门那里,我来扛。但你们,谁都不许死,一个都不许,听明白了吗?”
“是,师兄。”青道院诸位师弟一起说道。。
“布阵。”独孤奕喝道。
青道院弟子,八方各有三人围成八角阵,往里又有七人,呈现七星站位。再往里,则是钟氏兄弟。
青道院剑阵——十步杀阵。
独孤奕脚踏脚踏青云,拿出腰间云笛,奏起云笛曲乐——碧波恒音。一阵阵笛音化为音浪,由独孤奕为中心,向四周涌出。
笛音震在雷电之网上,接连不断,连绵不绝。在无念同独孤奕二人出手下,轰的一声巨响,雷网碎裂。
彼时的无念,僧衣被烧出几个窟窿,露出硕实的肌肉,很是霸道。无念摘下悬挂在脖子的一只碧珠,吟唱佛音,碧珠之内,隐现佛印。三息后,金光大盛,由碧珠散出,笼罩神树百米之内。
众人只见一道七彩的气芒,如火团一般飘动在神树劈开的树干上。
顿时间,如同炸开了锅,一阵阵大喊声四起,兵刃交接。跑步声,狂笑声,呼吸声,肆虐开来。
真有宝物。
箭如雨下,射向佛本之道。
没人顾及不远处的这位无念大师,在一群狼眼中,只有肉。
独孤奕冷笑一声,此情此景,加上此前普陀寺的圣僧说是造化诸人,倒显得分外可笑。
“那是你们还没有遇到我佛。”无念说道,随即捏碎手里的碧珠,金光漫漫,笼罩整个青村,阵阵佛音响彻天地之间,万物聆听。
青道院记名弟子处听见,王安军营听见,西歌城内听见,万物听见,这是佛音,慈悲天下,救世苍穹曲。
西歌城内信仰佛教的百姓匐匍跪地朝拜。
说书先生默默停下手中的笔,说鬼神者,不信鬼神,但如今,天降佛音,天际金光弥漫,谁能不信。
钟大义大叫一声不好,随即身后的长剑飞出,直冲无念本人。十步杀阵,钟氏兄弟为阵眼,诸人见钟大义驱剑而出,随即数十道飞剑随之飞出。
虽飞剑之多看似混乱,却是内涵秩序,如同青道院信条一般。
弓箭没入金光中,在无念身前一尺,化为飞灰。无念此时正口念佛音,而漫天佛音,正是他口中所吟。
飞剑飞来,离无念十米之时。手持华贵袈裟的小沙弥,在无念身前一落,一抛袈裟,随即掐动印诀,袈裟化为天幕一般,竖立挡住飞剑。飞剑刺不穿袈裟,被一股大力击回。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你真把它从塔里拿出来了。”独孤奕又朗声说道,“师叔,还不出手。”
金光之内,碧珠所化作的粉灰,竟是诡异的形成佛印,不断冲击神树锻造出来的宝物。
从碧珠破裂,到冲击,已过了十息。
七彩气芒,一道裂缝从中间裂开。
忽然,一团金人从天空降下,一拳轰退无念。无念倒退数百米,撞在巨石上,巨石深陷,但无念身体并未有半点伤痕。
只是佛印不在冲击七彩气芒。
无数人奔袭而来,但大多被一道青烟困住,无法动弹。
倚信酒家诸人依旧在暗处盯着。
“你还不出手吗?”独孤奕似是对谁说话,却见一少女,戴着红木面具,左手握着一柄匕首。少女把玩着匕首从灌木丛内走出,此处离神树最近,仅有五十米。
“怪不得你不对老秃驴出手,原来,你在等我。”少女笑道。
“师父说了,老秃驴我打不过。但是你,我要拦,尽力抓你。”独孤奕握剑指向少女,又是说道,“你跑不掉的,白小白。”
少女,正是狐妖白小白。
“八字胡没来,没人帮你。”白小白周遭白芒波动,手中匕首黑气腾腾。
独孤奕已至,二人酣战。
此时的无念,恰好从巨石内走出,满脸愤怒。无念瞧了一眼小金人,又远眺一个握着黑幡的道士,怒气说道:“局外之人,林老道。”
黑幡道士林老道。
“百般算计,还以为那几位俗夫会出来挡我,没想到是你。”无念扯掉僧衣,露出结实健硕的肌肉,一冲而出。
林老道隔得极远,一手驱动黑幡法术,一手摇曳一个古朴的铜铃,一旁的童子端着一只手粗的香烛,香烛燃起青烟,化身五个小鬼。
风雷云雨电五鬼。
“我以三清庙的不灭青烛供奉,你们要给我打,狠狠地打,往死里打。”林老道恶狠狠说道,随即指着冲来的无念,喝道,“给我冲。”
五小鬼冲出,周身伴有风雷云雨电,其势磅礴,小鬼比之先前青村除邪之时强上百倍不止。
小金人,青道院弟子剑阵,五小鬼,一齐围殴无念大师。虽气势人数占优,却是势均力敌,隐隐有着落败无念的迹象。
战局僵持,呈现分庭抗礼。
而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是所谓例外。
外围约莫共计有百人是为渔翁,此时见这局势,一小队约莫三十人安耐不住冲向了神树。店小二已是忍耐不住,急忙问道:“何时出手?我都等不急了。”
刘也看着局势,说道:“再等等。”
“看出什么了吗?”二厨问道。
“我感觉,要在等等。”刘也说道,店小二连忙问道,“等什么。”刘也笑道,“还不够乱。”店小二指着前方,说道:“这还不够乱吗?”二厨示意店小二别说话。
倚信酒家依旧窝在暗处。
三十人小队由一名黑衣人带头,个个手持大刀,极为彪悍。一路所过,无一人阻挡,也无青烟缠身。倒是在靠近七彩气芒五米处时,一股热流扑面而来。靠近三米,有人全身燃起白火,焚烧致死。
“威力降了。”二厨见状大喜说道。
刘也摇头,疑惑问道,“青道院看似强悍,但不可能只有一个独孤奕,这人间也有武道高手,人呢?”店小二不悦说道,“你想太远了。”刘也说道,“想得不远,会死的。”
众人沉寂,均是想到一块:会死的。
“砰”,众人沉寂之时,一声巨响回荡八方。怎知,那带头黑衣人拿着不知何处弄来的斧子,狠狠一掷,劈在七彩气芒之上,激起火星,震动八方。
七彩气芒上多了一道裂缝。
也就此时,五小鬼中雨鬼败下阵,被无念打成飞灰。又过二十息,云鬼被打得消散。这云鬼一散,束缚诸人的青烟无了力气,一人先行跑出,又是一人,成十,成百,直至所有人,直奔七彩气芒。
黑衣人大感不妙,喝道:“死也要拿出来。”说罢,朝着七彩气芒一冲,三米燃烧,两米一声惨叫,一米扑去,双手握住火团,化为飞灰。
又有一人,两人,三人,均是如此。直到第十人,他没有化为灰烬,他燃烧惨叫着,扯动了七彩气芒。十息后,他倒了在地上。
畏惧不是永恒。
无数的人蜂拥而上,二十息后,一人拿起了拳头大小的七彩气芒,站在烧焦的尸体上高举。那人摘下面罩,大笑一声,哪怕手已是被热得通红,但他还是笑,像是握住了希望。
“滋。”一把剑刺穿他的心脏,他倒下了,另一个人拿起。
神树不曾被雷劈得变色,不曾被火烧得变色,如今,鲜血将其染红。
成堆的尸体,血流如江河,满是焦肉味的战场。贪婪,杀戮,嗜血,黑染成红,白染成红,一切都成红。
无尽的修罗地狱就在眼前。
“阿弥陀佛。”无念双掌合十,悲悯哀悼。随即,一声震动八方的吼声从其喉咙吼出,鬼神皆惊。无数人被震得七窍流血,抱头哀嚎。无念一拳势大力沉,轰飞小金人,一腿横扫其余三小鬼。而后,无念如雷电一般冲出,将青道院剑阵甩在身后。他大手抓住落地的气芒,其青筋冒起,内息狂暴,他要耗尽全身气力,他要把气芒捏碎。
让人间自此,少点争斗。
七彩气芒,其内气流龟裂,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龟裂纹扩散其内。
“不要。”厉声响起,一个身影冲来,抢夺走七彩气芒,又将无念撞飞。蛇尾人身,面容妖艳,是那被独孤奕砍断手臂的蛇妖。
“阿弥陀佛。”无念伸出手,说道,“它乃罪恶之源,把它给我。”
蛇妖握着气芒,妖艳的面容满是愁色。
“够乱了吧。”店小二急忙说道。
“再等等。”刘也又说道,“和尚还没伤,我们出手必死。”
无念一步一步逼来,蛇妖则是退后,直至退无可退。蛇妖哭泣着,一颗红色的内丹从她嘴里飞出,被蛇妖抓住,无念却是在此时停下。
“你要做什么?”无念大喝。
十步杀阵在钟大义号令下停下,钟大义急忙命令道:“不好,快退。”一行人连忙后退。
“你不是号称佛本大德吗?如果你在近一步,我就引爆它,所有人都要死。”蛇妖吼叫道。
“还上吗?”店小二玩味问道。
“再等等。”刘也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紧。
无念看了满地倒下的人,又看了神树旁成堆的尸体,随即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万人死,不如千人死。”无念缓慢的一步步走上前。
“秃驴疯了。”林老道大喝,抱起童子撒腿就跑。
十步杀阵退去更快。
蛇妖一咬牙,一口精血喷在内丹之上。
“两个疯子。”林老道还不忘回头看。
“遮天袈裟。”无念大喝,小沙弥手里的袈裟快速飞来,变大十倍不止,将蛇妖无念二人笼罩。
红芒波动,一道黑影飞出袈裟。
“轰隆。”一声巨响,天地色变。
十息,十五息,直至二十息。
红芒之后,袈裟变小,将无念包裹住。无念嘴角溢出鲜血,白眉被烧掉,全身衣裳烧得精光,但他并未倒下。蛇妖则是滚倒在一旁,手里拽着气芒。
佛之大者,万般生命皆有灵,无念救下蛇妖。
“来了。”店小二大喜叫道。
“拔刀。”气势如虹。
此声却非倚信酒家之人喊出,而是另外一批七十人。带头的那人缓缓摘下鬼脸面具,看向暗处的倚信酒家诸人,露出阴森微笑。
“他居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