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要把我送走…我不想走…”
陈依依最近总是被五年前那个让她悲痛,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声音惊醒。
五年前,身为户部侍郎的家主父亲被斩,家宅被抄,母亲为了养活儿子,她的弟弟,陈家唯一的嫡子,迫不得已将自己的女儿卖到宫府做丫鬟。从此,父亲的离世,母亲的抛弃,在陈依依十岁的幼小心灵上重重一击,不得不逼迫自己成熟起来。
咚咚咚…
“陈依依,你怎么回事?小姐都快起身了!”屋外李嬷嬷急促的声音传来。
陈依依收回思绪,迅速起身,快步往二小姐的屋走去。
陈依依是宫府二小姐的丫鬟,二小姐比她大一岁,虽说是主仆,但是二小姐更像是陈依依的姐姐,从被送到宫家开始,俩人就一同成长,情如姐妹。二小姐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让陈依依感觉到温暖的人。
陈依依与李嬷嬷站在外屋,等待二小姐起身。
“依依、嬷嬷,进来吧。”
陈依依与李嬷嬷进入里屋,二小姐起身,陈依依为其更衣,嬷嬷则去打水准备小姐的洗漱
“依依,我昨夜梦见一片桃花林,真的好美好美,我不自觉的就往前走,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二小姐略带忧伤的跟陈依依诉说她的梦境。
陈依依听出了她的忧伤,连忙安慰道,“小姐,不必多想,梦见桃花,通常主桃花运,是个好兆头,您近期肯定会有好事发生的。”陈依依不禁想起了这五年来持续不断折磨着自己的梦魇,心里沉重了许久。
伺候小姐更衣完毕,李嬷嬷也打水回来服侍小姐洗漱栉发。陈依依整理好妆奁,将小姐请到铜镜前坐下,梳篦递给李嬷嬷,自己站在小姐身旁从命。
“小姐,今天要梳什么样的发髻?是垂鬟分肖髻还是凌虚髻?”李嬷嬷问道,
“依依,你觉得呢,”二小姐通过铜镜看向站在身边的陈依依询问道。
“奴婢觉得垂鬟分肖髻更适合小姐。”陈依依答道。
“好,那就烦请嬷嬷梳垂鬟分肖髻吧。”
“是,”李嬷嬷眼睛瞪了陈依依一眼,示意她僭越后从命道。
陈依依一怔,知晓了嬷嬷的意思。从小,陈依依便展现出过人的聪慧才智,在陈府还没有抄家时,父亲便准许她与其他哥哥弟弟们一同入私塾学习,虽然母亲始终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面对父亲的决定,她也只能遵从,陈依依觉得那段时光是最美好的时光。到了宫家,陈依依作为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便让她为二小姐伴读,二小姐也十分称赞陈依依的聪颖,遇到问题或拿不定主意时常询问陈依依,让她不必隐藏自己的才能。
但是,这毕竟是官家府邸,尊卑规矩必须严守,小姐不在意并不代表没有一些有心人不会揪着不放,因此陈依依也自知坏了规矩,便稍低了头。
“我们小姐真是美若天仙,便是那京中花魁也比不得小姐!”李嬷嬷栉发完毕后夸赞道。
“嬷嬷谬赞了。”二小姐轻笑。
陈依依抬头看向铜镜里的映出的女子,精致玲珑的瓜子脸上两弯细长秀美的柳叶眉,眉下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仿佛布满星辰,小巧的鼻子不是太挺拔但在这张脸上却恰到好处,鼻下是一张未语先笑的微笑唇。发髻也被李嬷嬷的巧手梳得近乎完美,结鬟于顶,不加以托拄,使其自然坠下,宛若活灵活现的燕尾,俏皮又不失大方。陈依依不禁看失了神,再看向铜镜里的自己,不施妆粉,虽有清新脱俗之味但与二小姐相比却略逊一筹。
“二小姐,夫人传早膳了。”门口的丫鬟青梨向里屋唤道。
“小姐请。”李嬷嬷虚扶着二小姐站起来,往外院走去。
陈依依收拾好妆奁,跟随其后。
二小姐住在飞云阁,在宫府的东南角,离后花园不远,紧邻二少爷启涵所住的腾云阁,到达正厅必须穿过花园。
“汐儿,可是去用早膳?”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二小姐启汐停下了脚步,笑脸迎上声音的主人。
“二哥,”微微福身。
“二妹不必多礼,”二少爷启涵虚扶了一下二小姐起身。
二少爷的眼光看似在二小姐身上,实则余光一直落向陈依依。
陈依依与李嬷嬷一同微低头,也对二少爷福了福身道,“二少爷”,
二少爷微微笑了笑,点头道,“不必多礼。”随即便与小厮往正厅方向走去。
陈依依这才把头抬起,看到一袭白衣的二少爷渐渐远去后才松了口气。
二小姐注意到陈依依的神情,无奈地微微笑了一下。她很清楚二哥的心思,二哥从小便对依依十分照顾,还发誓以后要娶依依为妻,但这句海誓山盟的话却把陈依依吓了一跳,陈依依自知身份,因此刻意疏远二少爷,以免遭人闲话。这些二小姐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