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霸宁死死抓住脖子上墨玉凤凰胆,这是娘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每次苦到坚持不下去了,握着这凤凰胆,就像娘亲陪着自己,也就觉得不那么苦了。
当又一波的暴动浪头般打来,霸宁脑海嗡的一声,意识随之涣散。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在跟他打招呼道道:“宁哥儿,咱们又见面了。”
“靠,怎么又是这两块怂货?他妈是不是属耗子的,怎么神出鬼没的。”霸宁不由一阵头疼,前些时日就是这两块货,差点诱拐着自己上了吊,绳套都套进脖子里了,若不是最后被瑾姨撞见,加上墨玉凤凰胆上传出那股神秘波动,怕是早就找阎王爷报到去了。
“我说老白老黑,你说你们干点儿什么不好,干嘛非吃定少爷我呀?”霸宁无奈摊手。
一身黑衣带了一顶黑色高帽的奇怪家伙霸宁称其为老黑,一身白衣带了一顶白色高帽的家伙霸宁称其为老白。两人人手一根哭丧棍,丧气的很。
“宁哥儿,缘分呀,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老白老黑嘻嘻笑着,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围着霸宁不停转圈,就是不肯太过靠近。
霸宁被晃得直晕,揶揄道:“我说你们累不累呀?”
老白老黑终于停下扶着大腿不停喘气,道:“累呀,怎么不累,不就是有点儿怕……那玩意儿么。”两人望着霸宁方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老黑抱怨道:“切,你以为自己有多香呀还非要吃定你,这不都是没法子的事嘛,哥俩呀就是个跑腿的,上峰分派什么任务咱就得接什么任务,再脏再累也得兜着。”
老白可怜兮兮道:“就是,你以为我们哥俩乐意来呀?!自从哥俩接了宁哥儿这差事就没顺溜过,一年来跑腿无数次次空手而归,都成了我们那儿的笑柄了。本来都是刷单走量的营生,愣是让我们干成了旷日持久的事业,这次若是再空手而归,业绩泡汤不说,哥俩的从业资格怕也是要难保的了!”
老黑接口道:“可不,就说前几天那次吧,好不容易眼看着宁哥儿脖子都套进绳套里了,得,最后愣是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娘们儿给冲掉了,真他妈晦气,你说我们容易吗我们?!”
“喂,小黑,你嘴巴干净点儿哟,那个娘们岂是你们叫的,那可是我瑾姨,这话要是让霸岳听见你们怕是想要留个全尸都难。”霸宁悠着墨玉凤凰胆极为不满道。
老黑吐了吐舌头,道:“这娘们……你瑾姨真的就这么猛?!”
“倒不是我瑾姨多猛,霸岳一辈子亏欠人家太多,心里愧得慌,又不敢直来直去的对人家好一点儿,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有次幽都那边来了一个不长眼的家伙对我瑾姨出语不敬,说瑾姨是霸家不花钱的佣婆子,被霸岳当场给割了舌头,最后当着瑾姨的面硬是磕够了一百个响头才得以返回幽都,从那以后凡是幽都那边来的必先到瑾姨那边拜码头,所以劝你们两个说话好好掂量掂量。”霸宁说道。
老黑下意识捂住嘴巴,鬼鬼祟祟冲周围扫了一眼见并无异状方才放心。
老白扫了一眼霸宁手中悠着的墨玉凤凰胆,眼珠一转,道:“宁哥儿手里拿的那东西怪好看的,能不能让俺也长长见识?”
霸宁心里冷哼一声,暗道:“哼,跟小爷耍鬼心眼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一路货色都对这墨玉凤凰胆存着畏惧,想要骗小爷的护身符,你们还嫩着点!”嘴里却说道:“好呀,老白那就过来拿吧。”
老白哭丧棍捅了老黑一下,努嘴道:“喏,老黑,你过去拿去。”老黑不满道:“为什么是我,你去。”“你去!”“你去!”两人一时争执不下。
老白终于恼怒道:“要是不把那玩意儿骗到手,这小子咱们谁也带不走,这一单若终于栽到咱们手里,还有什么脸面鬼混下去,到时候咱们一起玩完!”
“那我们一起过去。”老黑倡议道。
“你看你那怂样,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搭档。好好好,那我喊一二三,咱们一块儿过去。”老白喊道:“一二三。”老黑迈步向前,走了数步方猛回头发现老白仍在原地踏步,自己着实被这无良搭档给坑了。
霸宁哈哈大笑,扬手道:“既然如此老黑你接着。”一丝丝光华在墨玉凤凰胆的惊纹中若隐若现,无形威压蔓延而出,老黑只觉得自己灵魂几乎被禁锢住,吓得赶紧一阵风似的跑了回去,躲在老白身后偷偷一边观看一边道:“老白,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吧,那玩意儿让我脊梁沟都嗖嗖的,魂儿都快被吓飞了,大不了咱们转行不干这个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巧,不干这个你说干啥?给你个大君你干得了吗?接引、孟婆、判官那可都是技术活,想都不要想。做个牛头马面天天守着刀山油锅听惨叫,整天面对那血淋淋的场面还不得精神崩溃喽?咱们这活虽说费腿,可再不济好歹也是公款旅游啊!”老白说道。
“那你说咋整?反正我是不敢过去喽。”老黑气短道。
老白神秘一笑,道:“我也知道这小子手里那玩意儿厉害,这次前来早有准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条黑黢黢的绳索来。
黑无常吓了一跳,道:“我的天,老白你怎么连大君的销魂索也敢拿?若是被大君发现不得把你剁吧剁吧喂狗?!”
老白得意道:“没关系,我在酒里作了手脚,大君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等他醒了咱们什么事都办得妥妥的了。”
“那这玩意儿你会用不?”老黑问道。
“我虽然没用过却见大君用过,往空中一抛,叫一声‘疾’!销魂索自己就会飞出去将魂魄拿下。根本不用自己动手,所以那小子手里那玩意儿根本就不用害怕。”老白得意道。“那就赶紧的吧!”老黑催促。
“好咧。”老白甩了甩手中绳索,冲霸宁道:“宁哥儿今天对不住了,为了哥们的前程,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了。”说罢将手中销魂索一抛叫一声“疾”!霸宁见势不好刚要躲闪,已被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摔倒在地。
“倒也倒也!”老白老黑手舞足蹈额手相庆,道:“果然法宝厉害。”
霸宁在地上不停翻滚,鼓足力气想要将绳索挣开,却越挣越紧,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要出窍似的。
“你们两块怂货,马上放开我,想让我跟你们走,就做梦吧!”霸宁愤怒不已,掌心的鲜血沿着惊纹一丝丝被墨玉凤凰胆吸了进去。
“宁哥儿,不要怪哥俩,你的大限已到,你就认命了吧!”老白一步步向霸宁走了过来。
如玉看着在地上翻来滚去的霸宁满脸震撼,虽然她对霸宁经脉暴动时的反应有所预估,却未曾想到这种痛楚竟然达到如此烈度,莫说是区区一个少年,纵是铁打的金刚怕也能给揉碎了。
不行,如果不能尽快帮他安定下来,这种烈度的痛楚最终能够直接摧垮一个人的神经。如玉想着,闭了眼睛抓紧冲穴。
“认命?!”霸宁停下翻滚仰天大笑,“老子的命还没开始呢,凭啥让老子认命?!”
“老子生下来就没了娘,三天一小痛五天一大痛好不容易挣扎着长这么大了,你们他妈让我认命?!想要让老子认命,门都没有,管他妈你是谁,咱们走着瞧!”霸宁咆哮道。
“老白,这小子怕是疯了吧?”老黑拽了拽老白的袖子。
老白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若是有他一半的经历,怕是早就疯了!”
“你看现在怎么办?”老黑问道。
老白眼一瞪道:“怎么办?凉拌!干咱们这一行面对的不就是生离死别吗?把人带回去交差,然后蒙头睡一觉什么都就忘了。”
老白往前凑了两步突然一拍脑瓜子道:“坏了。”“怎么了?”老黑吓了一跳。
“这销魂索我只记着出手咒,却忘了问收手咒,这可如何是好?”老白懊恼道。
老黑瞟了霸宁一眼道:“我以为多大点儿事呢,反正这小子已经被捆了个严严实实,只要避开他手里那玩意儿,咱们就是抬也给他抬回去了,还能让泡尿给憋死。”
“耶,行呀老黑,跟我老白搭档有长进呀!”老白厚颜无耻道。“那是那是。”老黑恬不知耻道。随之两人对头指着就是一阵鬼笑。
老白老黑将哭丧棒插进腰里,一前一后将霸宁渐渐抬起,霸宁只觉得所有力气正被慢慢抽走,意识开始消散,眼睁睁看着三魂七魄被黑索锁着从身体中脱离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死亡’吧?呵呵,看来自己终于还是抗不过老天抗不过命,果然被那老头一屁给崩对了,终于没能迈过十六岁这道坎。这样也好,起码能下去见娘亲了……”霸宁的意识开始模糊。
“看来自见功力还是太弱了呀。”再次冲穴失败的如玉叹了一口气,睁着望着地上渐渐安静下来的霸宁,一股不好的感觉漫上心头。
“坏了,他怕不是要撑不住了,爷爷说过今年是他命中一大关,迈过去或许就是一片新天地,若是迈不过去,怕是就……”如玉不敢继续往下想,大叫道:“霸宁……”刚喊了一声气息浮动噎住了喉咙,竟然再也喊不出声音。
于此同时,大帅府琳琅院中的几个丫头接连晕眩倒地,守着一盏晶莹玉灯的苏瑾一口血吐了出来。一丝丝无形的魂力透过重重阻碍加持在霸宁魂魄之上,已经脱离肉身的魂魄渐渐回落下去。
“咦?这是怎么回事?”看着手中渐渐回落下去霸宁的魂魄,老白老黑满脸的不信,两人手上加劲与魂魄上下拉锯,老白发狠道:“真他妈邪门了,如果这样都不能够将这小子带回去,也不用大君炒咱鱿鱼,干脆炒了咱自己得了!”
“霸宁……”意识已经模糊的霸宁被如玉一嗓子悄然回神,是谁在呼喊?霸宁想道。
“宁哥儿,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有声音从灵魂深处传出,是丫头明珠的声音。
“宁哥儿,我们大家都相信你,你可不能当了逃兵呀,那样我们全都看不起你!”是丫头们的声音。
“宁哥儿。”一个慈和温醇的声音响起,瑾姨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而出,“又在偷懒了,快起来,瑾姨熬了你最爱喝的银耳莲子羹,起来尝尝!”
霸宁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所有声音飘飘渺渺混成一团,有声音如同天籁淡淡响起,叫道:“宁儿……”
仿佛所有失去的力气瞬间回血,霸宁三魂七魄陡然震颤,整个生命在这一刻烧成了一个字,“娘……”一道道逼目的白光从墨玉凤凰胆惊纹中透射而出,随着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墨玉凤凰胆碎成一堆碎片,耀眼的白光随之闪起,老白老黑在白光中化为一阵轻烟随之不见。
白光照耀之下,所有一切陡然静止,时间空间乃至思维在这一刻悄然定格,直至白光闪过,一切方才重新运行。
“噗!”用禁术强行冲穴成功的如玉喷出一口血来,顾不得启动禁术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如玉趔趄着扑到霸宁身上,霸宁尸体般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雪,惟眉宇间阴煞死气青艳欲滴,眼看就要晕散开来。
“宁少爷,坚持住!”如玉咬破手指迅速在霸宁额头上飞快画了一个符咒,随即一指点在其额头青痣之上,随着符咒渐渐隐入皮肉,青痣渐渐停住了溃散的迹象,如玉终于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