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86年正月,宋太宗自视准备已足、时机尚可,执意全面进攻契丹。
于是,下诏分兵三路进行北伐。
东路由大将曹彬、崔彦进率主力从雄州出发北攻幽州;中路由田重进统率,由定州攻飞狐;西路由潘仁美、杨业统率,出雁门关,攻朔(今山西朔县)、寰(今山西朔县东)、云(今山西大同)、应(今山西应县)等四州,计划待到三路大军会师幽州,最后与契丹进行决战。
三路大军同时前进。
三月初六,耶律休哥报告宋派曹彬、崔彦进、米信出雄州道,田重进出飞狐道,潘美、杨继业出雁门道前来进犯,岐沟、涿州、固安、新城均已陷落。耶律隆绪诏令宣徽使蒲领赶赴燕南,与休哥商议军事;并分派使者征发诸部兵马增援休哥抵御宋兵;复又派东京留守耶律抹只带领大军随后进发,赐剑使他能够擅专杀之权。初七,以领兵亲征之事祭告陵庙、山川。
初八,统军使耶律颇德在固安击败宋军,休哥截断宋兵粮饷供应,生擒其将吏,俘获牛马、器械辎重甚多。东路军行军至歧沟关,遇到了契丹主力的迎击,遭到大败;夏四月初一,耶律隆绪驻于南京北郊。初二,惕隐瑶升、西南面招讨使韩德威送上捷报。中路军闻听东路败北,也就不战而溃;初三,宋将潘美攻陷云州。初四,派抹只、谋鲁姑、勤德等率领偏师增援休哥,并赐给旗鼓、杓纞印抚谕将士。初五,休哥又奏捷报,耶律隆绪用酒脯祭祀天地,率领群臣向皇太后祝贺胜利。诏令勤德回师。初八,勤德献上俘获的铠甲器仗。
潘美、杨业的西路军,出师仅两个月,便战果累累,收复了朔、寰、云、应四州之地,兵锋直抵桑乾河。
但是,由于东、中两路守军的溃败,他们却成了孤军深入。契丹在打败东路和中路两路宋军后,调集十万精锐,全力向潘、杨部占领的寰州压来。
曹彬的精锐竟不敌辽国之军,可见契丹之实非同小可。太宗一看大势不好,若是西路军再折了,那大宋的威严就无法挽回了。还是急急撤回为妙。
朝廷命令潘、杨率军护送朔、寰、云、应四州百姓立即迁回代州。在护送边民内迁到达狼牙村时,辽国萧太后和大臣耶律汉宁、南北皮室以及五押惕隐率领军队十多万人,再次攻陷了寰州。
在当时大兵压境的时刻,要完成百姓随军内迁这一任务相当于是大军成了鱼肉,随时都会被大辽扑杀而来的巨鳄吞食掉。杨业经过周密思考,深知现在辽兵兵力、士气很旺盛,力主避敌锋锐,分兵诱其向东,设伏阻扼契丹军南下,保障民众转移。不能和他们交战。决定运用战术,打个迂回,完成这一诏令。
他提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朝廷只是让我们护送这几个州的百姓,只需带领部队从大石路出发,先派人密告云州、朔州的守将,等主力军离开代州北上时,令云州民众先出,我的部队到达应州时,驻扎在应州,契丹必定会派兵来战,这时,再命令朔州的民众出城,直接进入石碣谷。同时派骑兵接迎,派一千弓箭手埋伏在谷口,守住谷口。命骑兵在中路支援,那么三州的百姓,就能够万无一失了。
并且在这一过程中可以根据事态的发展变化,再次寻求敌我力量的悬殊,一有利战的机会,就进行强力的战斗。
主帅潘美深知北方边塞作战,非中原内部作战,中原的战法和将领的指挥往往不能取得好的结果,关键时刻的决策还是要经验老道的塞北战法才是可胜之选。杨副将与外敌交锋多年,更深知仗该怎么打。此策略甚至还包含了边境地势在内的一系列绝密要素,显敌人弱点和军情于无形,抓辽国资援和心理于股掌。意见一出,潘美便没有再给出意见了。并且没有给出明确的不同意。
然而对于杨业这个切实可行的万全之计,监军王侁却表示不以为然,坚决地反对。他们为了争功,硬要杨业率兵去打寰州。
那时候的监军相当于是党委或者是政委,是皇上安插在军队里的自己人,相当于是代表朝廷的,权利是至高的,是皇上的耳目。到太宗时期,军队将领的权力已经被削弱地很严重了。朝廷派的人说话才是真正有话语权。如果听从还好,如果不从,极有可能落下重罪。
王侁性情刚愎,听后便以语激杨业。说道:“我们有几万精兵,难道还要躲着不成?为什么还这样胆怯懦弱?只需直奔雁门北川,擂鼓而往前,大张旗鼓地行军。我就不信他辽国敢过来!”
曾在982年击退入侵契丹万余骑的护军刘文裕也赞成王侁。
杨业说:“不行,此必败之势!这样做,只有失败。”
王侁阴险地说:“将军不是一直号称‘杨无敌’吗,为什么不敢与敌人正面交锋,我想应该是虚名吧,现在敌人来了却犹豫不敢战,摆出一副逗挠之相。真是让人见了发笑,闻了显羞。我们可没有看到什么无敌!难道你还有不可告人的打算?”
杨业气忿地说:“我这样做不是怕死,而是要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完成好皇上交付的使命。时机没有到对我们有利,如果现在迎着辽国大军硬上,白白让士卒死伤却立不了功。你既然这样责问我,那好吧,我现在就遵命前往。当为诸公先军!”
监军王侁回过头哼了一声,没有继续理睬。
面对监军的决定,主帅潘美也是没有权利制止的,更何况,战争期间谁又能真正辨知情况呢。
出发时,杨业流着眼泪对潘美说:“这次出兵,必定失利,我是太原的降将,按理当死。蒙皇上大恩,让我做了将帅,交给我兵权。不是我放任敌人不去攻击,只是想等到时机,立点军功来报效国家。现在大家责怪我躲避敌人,我应当率先死命杀敌。”
他又用手指着陈家谷(今山西朔县南、宁武北)说:“将军可领各路军马在那后面摆开阵势,等我转战到这里,敌军一定会追我冲进谷口,那时就杀出来接应我,我们前后夹击敌人方可大败他们。你们务必在两翼布置强有力的弓箭手,再从侧翼夹击,不然我们将会全军覆没。”
说罢,杨业就率部下兵马出发了。
潘美于是和王侁率领部下的兵马在谷口布阵。从寅时一直到了巳时,还不见杨业来。
王侁不耐烦,派人几番登上托逻台眺望,总是不见杨业一部和辽军。
激愤地说道:“辽军一定是被打败撤走了,我们被忽悠了!战功都让杨继业拿走了!”
王侁一想,一定要争得些战功来,就立即率兵离开谷口。
潘美不能控制,又恐怕辽军大军压来有危险,为保万全之策,立即带兵后退,沿着交河向西南行军二十里。
杨业的策略在军中没有被采纳,被强令带兵趋往朔州迎战契丹军。
杨业带兵前往朔州,途中就遭遇了辽军伏击兵败。他挥军奋进,陷入重围,苦战终日,辽兵还是源源不断地扑来,他鏖战不已...
杨业力战,自中午打到了日暮,经过恶战,因寡不敌众,眼看要战败,就且战且退。天快要黑下来,终于退至到了谷口。
这时的杨业,身上已被血映透了征袍。
退到陈家谷时,王先、潘美却率军早已离开了这里,杨业得不到接应,即将再次陷入重围。
他视部下,尚有百余人。就对着他们说:“你等各有父母妻子,与我俱死无益。可速沿山走回,遂而生还。”
众位说:“将军为王事到此,吾辈安忍弃之?”遂拥着杨业一起走。
杨业环顾着众军说:“我不能保你等,此处是我报主之所,众人当自为计!”
刚言罢,辽国精锐的骑兵就追了上来!
望见谷内无人接应,杨业拊膺大恸,再率帐下将士力战,身背受到数十创,士卒纷纷倒下,只剩几人殆尽。
一层层的敌人不断地攻击,时而像火焰一般地烧来,时而又像冰片一样地扎来!
继续的战斗中,杨业杀开口子,奔到了高处而望,见四下还是没有己方的援军。
他摘下金盔,抛了出去。
长叹道:“本欲立尺寸功以报国,不期竟至于此!”
他心想:“吾之存亡未知,若使更被番人所擒,辱莫大焉!”
他再次回头冲了进去!手刃了数十百人。不奈马受了重伤不能进。他的大儿子延玉也被杀了,躺在了自己的不远处。
辽兵像是无情的野兽无情地剿杀着,杨业接着率部下兵士拼尽最后的力气作战,受伤达到了几十处。士兵们已全部战死!
六十岁的杨业继续如军中之龙,亲手斩杀敌人。辽朝大将耶律奚底善使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不敢上前迎战。
最后马不能骑,刀不能用。身负重伤的他坠马而落。
杨业连叫数声,拿断掉的刀把再次杀翻了几名敌将。
一支粗长的大箭射来,被契丹将耶律奚底一箭射中。手无整器,身已不随。
悲恸间,孤身处皆是劲敌!为辽军所擒。
杨业力争不果,冒险出击,被逼军败。
辽军敬他是英雄而不敢杀。
杨业叹息道:“上遇我厚,期讨贼捍边,今致我王师败绩,何面目求活耶!”乃不屈,绝食三日而死。
至此,所向克捷,国人号为“无敌”的一代名将告别了人世!
为了争功,王侁率领部队绕开危险的区域向没有辽军的北方假装出击,前进不久,就得到了杨业失败的消息,又慌忙撤退了回来。
杨业死后,宋太宗旌表杨业:尽力死敌,立节迈伦,诚坚金石,气激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