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晨环抱古琴绕过长街慢慢走着,他等了沉香三天毫无音讯,生怕她会为此事败露而受到伤害,因此不放心地前来打探,知她只是偶感风寒并无什么要紧,他才稍稍放了心,往城郊无忧湖而去。
“湖光山色,美景撩人,兄台愁眉紧锁岂不是误了这大好风光?”
正盘坐在湖边望着湖面出神的萧延晨被人出声打断思绪,回头望去,见正是之前有过三面之缘的贵公子,起身拱手道:“兄台有礼!在下心中琐事烦闷,若非兄台提醒,倒真辜负了良辰美景。”
楚云轩淡淡一笑走上前来,瞧着立在树干上的长琴,叹道:“这把古琴看着不俗,可见兄台定是擅长音律之人。”
萧延晨垂首轻笑:“擅长不敢讲,略懂一二罢了。”
楚云轩又靠近萧延晨几步,这才拱手还礼,道:“兄台不必过谦!在下楚之沐,今日三次相遇,你我二人实在缘分不浅,若兄台不弃,在下倒当真想借此机会与兄台结识,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萧延晨莞尔摆手:“兄台严重了,承蒙兄台抬爱,肖晨岂有推诿之理?”
二人长笑两声,往下游码头而去,约了一条游船,把酒言欢。
“听肖兄口音不像我晏城久居之人,不知原籍何处?”
“在下祖籍南秦,说来惭愧,自记事起便随师父游历各地,对家乡风情竟少有念想。”
萧延晨只是随口提到南秦,又担心这位朋友追问南秦风土人情,急忙跟上一句堵人的话。
而楚云轩听到他说出“南秦”这两个字,心中顿生闷气,难不成他竟与丫头青梅竹马?
两个人又各怀心思说笑了许久,撇开都是默契地隐瞒了身份这一点,倒还真是惺惺相惜,相谈甚欢。
回到王府,沁竹便将隐卫所得呈报楚云轩。
楚云轩看着手中的密件,微微扬唇,怪不得总觉他贵气凛然,不成想竟是萧楚新晋位的太子萧延晨。说来也可笑,堂堂一国太子,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竟还对已为人妻的沈冬茹念念不忘,转念又一想自己近来不也因着一个沐沉香而有着解释不清的举措,楚云轩不禁哑然失笑,这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他忍不住暗暗问自己,倘若易地而处,自己又会不会做到萧延晨这般,一时间,答案竟是模糊的,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沐沉香,他楚云轩留定了!
待沉香终于缓好了身子,众人便开始筹划“私奔”之事,奈何否定了一个又一个有破绽的计划,事情的进展还是毫无头绪,眼看着一拖再拖,沉香的耐性也在渐渐耗尽。
这一天,正值沉香又一次否定了自己的提案正埋头烦躁,楚云轩来了凝香苑好兴致地约沈冬茹在廊亭喝茶闲聊。
即便一百个不愿,沉香还是配合地陪衬在沈冬茹身边为沈冬茹壮胆。
“中秋佳节就要到了,王妃可喜欢花灯?”楚云轩全程看也不看沉香一眼,闲聊刚告一段落,他又开了新的话题。
沈冬茹放下刚拿起的金桔,恭敬有礼地颔首回道:“只是看别人挑着好玩儿,自己从未试过。”
楚云轩轻轻点头,微拧了眉峰,叹道:“也是,是夜游船画舫诸多,若是一个不小心引燃了船只,那可真就寻不着踪迹了!”
说完暗暗瞥了眼因他这话一瞬呆愣的沉香,见她恍如梦醒般不自觉地扬了唇角,他知道她不负他所望的想到了主意。
楚云轩走后,沉香急忙将脑海中冒出的计划告知沈冬茹三人,她们虽觉匪夷所思,细想之下却又觉此计滴水不漏,最后拍板决定按这个最新计划进行。
很快,到了中秋月圆之夜,棋局铺开!
忐忑中得知楚云轩先行离府,沉香等人不由舒了一口气,轻轻拍掌庆贺起来的沉香挑眉笑向沈冬茹,沈冬茹会意,羞涩地低下头去,唇角却止不住上扬,果真天可怜见,愿意成全她与晨哥哥这对苦命鸳鸯。
依着沉香的嘱咐,打扮得贵气不可方物的沈冬茹在人群中果然引得不少瞩目,即便轻纱遮面,及到湖畔河船前,身后已围拢了不少伺机瞻仰花容之人。
沉香扶着沈冬茹踏上竹板断桥,刻意提高了嗓门提醒她道:“王妃,您慢着些,当心脚底苔滑!”
围观之人闻言一阵骚动,纵观晏城,能有如此美貌的王妃只怕非瑞王妃沈冬茹不可,这一认知让本想离开的人重又站定了脚步,美人月下游湖本就是赏心悦目不可辜负的美景,更何况这美人还是瑞王爷之妻,响当当的祁邯之光!
“咦,这女子若是瑞王妃,怎的她竟独自夜游灯会,瑞王殿下怎么不陪她?”
“你难道不知这瑞王妃自从过门便备受冷落?”
“啧啧,这般摄人心魄的美人儿在咱瑞王殿下眼中竟一文不值,可惜,真是可惜!”
“你可惜什么,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咱们去怜香惜玉。”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沉香微皱眉头,打眼瞧向沈冬茹,见她浑然不惧别人的评头论足只满目泛光瞧着远处的芦苇汀,心下失笑:原来爱情还有此功效,可让人忘我而不知。
本来担心听到些不入耳的闲言碎语会让沈冬茹感到难堪,眼下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沉香与环儿使个眼色,二人搀扶着沈冬茹走过竹板路踏上小船。
人群突然静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不觉有异的沉香正要开口唤人开船,被入眼的一道身影怔在原地。
若梅低呼一声紧紧挨着环儿,拽着环儿袖口的双手都开始打颤,小声向她嘀咕:“环儿姐姐,王爷他该不是发现……”
“嘘!”环儿示意她噤声,不动声色瞅着早已跃上岸边的沉香。
“王爷您公务在身,怎么有兴致来这儿?”毕恭毕敬行了礼,沉香拦在楚云轩面前挡了他靠近灯船的脚步。
楚云轩扫了呆在船头的沈冬茹一眼,轻笑:“灯会人多眼杂,王妃倾城之姿,本王真是怕一个不注意会被人拐了去,自是要来陪着才安心。”
沉香忍不住翻起白眼,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倒懂得怜香惜玉了?若是早点对她好,说不定我帮她私逃的时候还会犹豫,这会儿才来献殷勤,已经太迟了。
眼见着楚云轩绕过她就要往船边去,沉香情急之下竟生生拽住了楚云轩的衣袖,一面偷偷向环儿挥手,一面对楚云轩赔笑:“王爷,您瞧那小船也添不了许多人不是,要不奴婢唤王妃下来再寻一条大些的船?”说着话假装就要去换船,瞥见小船开动后佯装震惊道,“啊呀,船怎么开了?王爷您等着,我这就唤船家回来!”
楚云轩凝眉摆手:“罢了,本王也是一时兴起,莫要误了王妃的兴致,且让王妃先去游湖,本王在这岸前赏赏花灯也不错。”
沉香点头附和,走近跳下船回到岸头的环儿小声咕哝:“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们按计划行事吗?”
环儿低语:“我放心不下,我要陪你一起。”
“你……”沉香心里暖暖的,本想责备的话没有说出口,只好无奈道,“算了,那你跟在我身后,见机行事。”
环儿见楚云轩已走上拱桥,拉拉沉香的衣袖,提议道:“趁王爷不备,咱们逃吧?”
“不行!”沉香毫不犹豫拒绝这个建议,解释道,“我们若依照计划随那灯船一起消失当然不会引人怀疑,可现在的情况,如果凭空消失只会让楚云轩起疑,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们该怎么办?”环儿蹙眉。
“只有随机应变听天由命了,倘若她们成功逃脱,你想想看,王妃都不在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被留在瑞王府?”
环儿听后恍然大悟,心情瞬间开朗了许多。
沈冬茹站在船头满目焦急望向沉香和环儿,沉香远远回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沈冬茹便知她自有打算,转身对若梅轻声道:“按原计划行事,现在把船开到芦苇汀!”
灯船悠悠飘进芦苇荡,楚云轩嘴角轻翘,将视线定在浑然不觉的沉香身上:小丫头,恭喜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