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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吴未出狱

吴未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走进看守所,成为阶下囚,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吸毒,而失去自由。

在他的性格和从小接受的教育里,从来不会做违规的事情,更别说是违法了。他自认为自己不属于懦弱的性格,不仅有独立的判断能力和明辨是非的能力,而且自己有很强的自控力。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宿舍十个人都吸烟,只有他不吸。

这是一所市属的戒毒中心。吴未不知道自己到底吸食的是什么种类的毒品,他也懒得去查询和追问,他内心里希望完全戒掉,他瞧不起被金钱、权利、毒品绑架的人,他坚定的认为自己是有修养和信仰的人。

刚被送进来的时候,吴未带着手铐,被送进一间双人的医务治疗室,手和脚都被约束带捆的很紧,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输很多的液体,据说这些药物都是为了控制毒瘾发作和减轻痛苦的,或许是因为毒瘾太重,每天输液,依然会在下午和午夜时分,满头大汗,手脚狂挣不止。

对于吴未来讲,那是最艰难的时期,每次清醒的时刻,总是提醒自己,一定要把毒瘾戒掉,不然就成为了废人。可是当毒瘾发作的时候,拼命的喊狱医,请求打针。医生告诉他,这是脱瘾的阶段,除了药物,只有自己的忍耐力可以度过。吴未在电视和电影中曾经看到过这些画面,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去,一点信心也没有,那种滋味,比死还要难受。

第一个阶段的脱瘾治疗经历了15天的时间,吴未很庆幸自己熬了过来,也很庆幸自己摆脱了炼狱般的折磨。第二阶段的脱毒治疗,吴未被解除了约束带和手铐,依旧是每天需要大量的输液,但是每天增加了户外放风和身体锻炼的时间。

和吴未在同一间治疗室里,住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二十左右岁的样子,人很健谈。吴未刚进来的时候,身体难受的要命,根本顾上去了解身边的人,即使小男孩跟他聊什么,问什么,也没有心情去回答。慢慢的熟络以后,每天的大部份时间就是跟小男孩聊天。小男孩自我介绍,叫包小宇,外号叫包子,由于吸食大麻被送进来的。

包子:大哥,恭喜你呀,终于熬过了第一阶段,我第一阶段用了二十多天

吴未:你怎么这么小年纪就可是沾上这个了。

包子:我也是没办法,我爸常年吸毒,慢慢的我也染上了。

吴未:那你爸也关在这里

包子:我爸后来贩毒,被判了,死刑。一般第一次吸毒,政府才会送到这里来,也算是给改过的机会,常年吸毒的,都送到监狱里了,自生自灭。

吴未:你懂的还挺多。

包子:看着我爸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咱俩过了第二阶段,就得被送到关押的号子里了,那里面人多,据说是观察阶段,估计半年到一年时间就能放出去。

随着毒瘾的降低,吴未慢慢的开始了更多的思考,自己才三十多岁,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母亲是否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回想起自己半年来经历的这些荒唐事,自己怎么就陷入了这样的局面。是何嘉毅,对,是何嘉毅陷害了自己,让自己身败名裂。吴未内心充满了仇恨,也充满了报复的欲望。

吴未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就成了何嘉毅的棋子,明明自己是一个不慕金钱、不慕虚荣的人,怎么会让何嘉毅如此利用?又送钱,又送美女,而且何嘉毅用各种手段控制了那么多人,难道就只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利和欲望吗?这些人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被他利用,被他呼来唤去,他渐渐的明白了,是价值,他利用的是这些人的价值,用毒品控制只是他的手段而已,他能把每个人的价值都开发到最大化,然后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就像武器一样,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拿出来。

师父江淮经常提到的人性,贪婪、好色、虚荣、懒惰,吴未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其中一种人,即使在跟关小影交往的阶段,吴未也坚定的认为,里面包含引诱的因素,如果真是在自己身上找个人性的弱点,那应该是太被动或者太单纯。如果说自己是好色之人,为什么每天跟吴双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从来没有过邪念?如果说自己喜欢金钱,喜欢虚荣,为什么宁愿放弃高管的职务和高额的股份回报?他认为自己的性格中太缺少战斗性,在很多人眼里,都认为他是无害的,没有心机的,没有仇恨心理的,这是张志伟曾经给他的评价。

吴未害怕回忆,也害怕去面对曾经的人和事,对张志伟的陷害和对潘粒的诬陷,总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愧疚。曾经的师父江淮和师姐吴双甚至把江山都托付给他,难道这还不是最大的信任吗?想到这些恩怨情仇,吴未有时在想,就在这看守所呆一辈子也挺好,起码可以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不用再出去低头面对任何一个人。

包子是和吴未同一天转到集体号子里的。吴未囚服上的编号是1086,号子里住了十几个人,好在大家都是因为吸毒,所以也没有谁会笑话谁,但是江淮还是感觉有些格格不入,自认为不该与这些人为伍。头发被剃光的那天,吴未留下了眼泪,包子还安慰他:大哥,等你出去就长出来了,光头洗着方便。

吴未被关进来的时候,身上有很多现金,按照看守所的规定和要求,进到集体号子以后,这些现金可以预存到一个账单上,买日常用品和吃饭的时候可以使用,这也是看守所给犯人的福利,也允许家人给自己存些现金,随时使用。

包子提醒吴未:大哥,你的账上有钱吗?

吴未:什么账?

包子:就是你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的现金。

吴未:有八千多吧,在看守所管教那里,拿不出来,这里也不让花呀。

包子:那么多呀,我帮你要出来,可以买很多东西,还可以定小灶的饭吃

吴未:可以。那咱俩一起吃。

虽然只是普通的戒毒号子,但是监舍里面还是有很多的规矩,不是你想睡那里就睡那里,也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教民警会在每个号子里安排两个管事的,带领大家遵守统一的作息时间,一般老大叫头板,老二叫二板,大家都得听他们的。包子和吴未最后进来的,就被安排到床铺的最里面。在号子里,由于人多,地方小,所以睡觉很挤,每天只能把身体侧立,才有位置躺下,进到看守所第一天就有人提醒吴未,这里面吃饭小碗,睡觉立板,水洗**。

头板和二板睡觉的面积大,大概站了将近一半的铺位,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包子是个很会说话,也很会讨好头板的人,所以在里面很吃得开,慢慢的也成了头板的心腹。

号子里是个典型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地方。

吴未的现金很快转到了私人户头上,在包子的安排下,每顿午饭和晚饭,都会替吴未定一个小灶菜,如回锅肉、肉包子、馒头、梅菜扣肉之类的荤菜,其他人吃的都是窝头、白菜汤等牢饭。

每次吴未夹给包子的饭和菜,包子基本都不吃,然后送给头板和二板,吴未看在眼里,暗自觉得包子是个有头脑的人。

后来每次定菜的时候,吴未都直接定两份,让包子送给头板老大和老二。没出三天,头板发话,让吴未和包子睡在第三和第四的位置,不到一个星期,二板被释放了,吴未顺势成了二板。再后来,吴未每次定三份菜,把其中一份分给后面的人吃,虽然分量不多,但是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激,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吴未的袜子、内裤、毛巾都有人每天帮洗,甚至刷牙的时候,都有人把牙膏、簌口水给准备好。看守所内的潜规则,让吴未第一次看透金钱的价值和权利的作用。

环境可以改变一切,哪怕是人的思想。

这是吴未进到看守所三个月后自己的总结。他现在已经习惯了用命令的语气使唤人,也习惯了用一块肥肉,换别人给自己捶背按摩。他慢慢的开始理解和接受何嘉毅的无耻、恶毒、和控制欲,甚至对何嘉毅做的有些卑鄙行径感到欣赏。他渐渐明白,看事物的角度不用,感受也会不同,只有拥有控制的能力,才能体现控制的价值,终于清醒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有价值,才能有机会成为别人的棋子,把别人的价值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才是变成自己的能力。

吴未第一次享受被探视的权利时是在四个月以后。来的是他的太太,王鑫。探视的地点在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里面有很多桌子,吴未和王鑫面对面的坐着,王鑫拎着一个很大的食品袋,给吴未带了很多吃的。

吴未:小鑫,对不起,但是我很快就会出去了

王鑫: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警察不让进,你妈妈就在外边

吴未:孩子还好吗?

王鑫:我今天来看你有两件事:第一我和孩子移民加拿大了。第二这是离婚协议。我给妈妈留了200万,安排在度假养老院了,你尽可以放心。

吴未:为什么?

王鑫:该问为什么的应该是我。你如果不签字,法院会自动宣判的。出来后去看看你妈妈,永远不要打扰我和孩子的生活。你好自为之吧。

突如其来的婚变,给吴未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和改变。让他真正的意识到,现在是真的一无所有了。还曾经憧憬着,离开看守所以后,回到香港,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或者开一个小的数据工作室,每天多陪陪母亲,多陪陪妻子和孩子,再也不问商海和名利场上的得失,安心的用自己犯下的错误来弥补给家人造成的失望和伤害。吴未和王鑫是在大学时候自由恋爱,曾经两个人都很单纯,王鑫是那种只想过平凡日子和简单生活的人,王鑫的眼里只有他,从来没有跟第二个男人有过深入的交往,彼此就是对方眼里的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吴未曾经自信的认为,即使目前自己现在的落魄,依然会博得王芸的怜爱、鼓励和安抚。王鑫的离开,吴未没有痛定思痛,反而用了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来总结,再后来又偏激的总结出,永远不要相信女人的臆断。

吴未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强大的逆反心理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他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别人负我,我为什么不能负别人,往后余生,我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什么面子、什么素质、什么伦理、什么公平,都他妈什么都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金钱,美女,地位,尊严,我什么都要,我要做比何嘉毅更卑鄙的人!何嘉毅又算什么,我要连何嘉毅一块控制!

包子看出了吴未情绪的变化,这几天总是不自觉的凑到吴未的身边。在包子眼里,吴未跟那些吸毒的人根本不是一路人,他认为吴未不仅有文化,而且有见识,见过大世面,做事有头脑,是个做大事的人,所以一直盘算着,以后出去了如果能跟随,生活也算有个着落。

自从管教民警跟吴未谈话以后,吴未这几天一直在盘算着,出去以后到底怎么开始,从那里开始,自己的银行卡里应该还有几十万,短暂的生存下来应该不是问题。离管教说的释放时间越来越近,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吴未甚至有些焦虑,也有些留恋这里。他看出包子对自己的心思了,也知道包子为人机灵,如果以后带着他或许能派上用场,他也清晰的看出,包子是那种专门捞偏门的年轻人,没有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如果自己出去真的想好了,要报复或者做些下三滥的事,恐怕还真却一个帮手。包子比吴未提前一周释放,吴未要了包子的住址,答应出去后找他。

吴未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睛,虽然已经是初夏的季节,吴未依然感觉到一丝凉意。自从被天心花园赶出来以后,吴未根本没了住处,自己是在酒店被抓的,如今只好先投奔包子了。

“吴未”抬头的一刹那,看到不远处的妈妈在喊自己“吴未”

妈妈是奔跑过来的,抱着吴未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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