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天空增添了一些黑点,天气有点转阴,偶尔飘来丝丝细雨。
(那天下午,我们即将放学)
“后面的同学快一点,马上集合”校长在下面大声的喊着。
我抬着扫把往楼梯下面走,眼里只有下面整齐的队形。心里不禁想到:我得快一点,不然就要掉队了,还得害老师发火……
我将眼神紧紧的锁在下面的队形中,脚上却不停地加速,可是我怎么样也追不上前面的同学。我不停的跑啊,跑啊……突然,这些楼梯硬极了,一个个都毫不留情的撞击在我的身体上,我想,我可能飘起来了……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躺在了地上,只感觉腰部隐隐约约有些疼……原来我从第十一个楼梯掉到了第一个楼梯,腰部狠狠的砸在了楼梯上,迷糊之中好像楼梯的水泥掉了一块……
之后,关于那些疼痛,我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我只记得我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队伍的最后面,后知后觉的感觉我的腰好疼好疼,可是没人注意到我,所有人都在专心的听着安排……
在回家的路上我强忍着疼痛,弟弟昌一直在安慰我,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快点到家,可是这条路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漫长与难走,我也忘记是怎么到的家,是何时回到家的。
到达家门口以后,看到奶奶和隔壁的一个奶奶正在割牛草,奶奶说:“回来了?”
“我今天摔倒了,现在腰很疼。”我像是找到了依靠,不停地诉说着心里的委屈和痛苦。
“小孩子没有腰!”奶奶说。
当时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感觉我的依靠也没有了……
当时的我忍着疼痛回到家里,找到妈妈。
“妈妈,我摔到腰了,好痛呀”见到了妈妈以后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怎么会摔到呢,你是不是不小心了!你先回房间睡一觉吧,等你爸爸回来,明天还疼的话就带你去诊所打针。”
――第二天早上,爸爸和妈妈一大清早就带我去不远处的诊所打针了!
那里的医生没说什么,只是说要打好几天的针。
——接下来,就持续着每天打针的日子。
第一天,有一点点好转,最起码我会自己动我的腰,上下楼梯虽然很难,但是也能自己完成。
第二天,病情好像有点严重了,我下楼梯的时候需要妈妈扶着我。
第三天,病情更加严重……
后来,爸爸妈妈着急了,也是这个诊所的医生认为自己治不好我的病了,所以,建议去县城的大医院看看。
到了县医院,医生一看就说是“跌打病”(虽然我至今还没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病)。
“先给你们开三个月的西药,拿回去吃一下吧!吃了就会好的。”医生拿着药单对爸爸说。
“好好,谢谢医生。”
随后,爸妈就带着我和我的药回家了。
吃药的第一个月,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也许有点微甜,也许有些苦涩,但是令人欣慰的是我能正常走路了,能走的感觉真好!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灵灵呀,等你好了,爸爸就该买车了”爸爸激动的跟我说。
“爸爸,车是什么东西呀,我家不是有摩托车了吗?”我好奇的问道。
“咱们村里还没有人家有轿车,过几天爸爸买了车,就可以带着你去兜风啦!”
“兜风?什么是兜风呀,是让车子在泥塘里不停的翻转吗?”
哈哈~我的话迎来爸妈的一阵欢笑。但是想想就美好,我家居然要有第一辆“车子”。
我很激动的跑到晨家去找他玩,可是却听说弟昌因为我请假回来了,他不想读书了,坚决要退学在家等着我。
“你为什么不去上学?”我跑到弟昌家问他。
“因为我要等你,我一个人也不想去。”
“那姑姑他们同意吗?”
“他们不同意,每天都要送我去,我不去就都被打。”弟昌委屈的撸起袖子给我看他的伤口。
“那你还是去吧!和晨他们一起去!”
“我不去,姐,我等你!”
我不知道怎么劝他去上学,都怪我,耽误了所有人……
这时候外面下起了阵阵大雨,我抬头看看被雨冲打着的小草,这一刻,它显得这么弱不禁风…
我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倒下呢?
――这个月,我开始了第二包药!
“太苦了,妈妈,我不想吃。”这是我每天吃药前的第一句话。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药真的很苦很苦,比起第一包真的很难吃。我也形容不来那时的感受,只是至今闻到那种味道我都会不停地呕吐。
吃了大概一个周……
听说外婆的前夫是一个很有钱的男人,当初因为文革而离开家,外婆等了他十多年,可最终还是被他抛弃了,所以外婆带着我现在最大的姨妈嫁给了我的外公。
那天我外婆的前夫不幸去世,爸爸去帮忙。帮忙完了以后去三姨爹家杀猪。
“妈妈,过来帮我一下,我想翻身!”躺在路边的我突然向地里的妈妈求救,原来,我已经不会动了,连翻身都不会……
“灵灵,你不会翻身了吗?”妈妈着急的触摸着我。
“妈妈,我动不了了。”我着急的哭了起来。
“没事,没事。别着急”妈妈强忍着害怕还一边安慰着我,一边把我抱回家。
但是,那个时候并没有电话,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只有等!
等到爸爸回家以后,奶奶和妈妈两个人着急的在哭着,却对眼前瘫痪的我无能为力。
“这得赶紧去治疗呀,得找人抬着去,可是距离太远了!”爸爸对着无力的两个女人说道。
我知道,我又得去那个充满黑暗的白色的大房间里。
“怎么了?还没好吗?”那个熟悉的医生问道。
“越来越严重了。”我爸爸着急的说。
“不会的,不可能!”那个医生不解的说。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只能重新给我做检查。
拍完片子以后,她重新看了看,吓了一跳。然后将片子给其他更有经验的老医生看了一下!才发现,是她的误诊。
“对不起,我误诊了!”那个杨医生愧疚的对爸爸说。
爸爸先是很生气,而随后更多的是着急地说:“现在要怎么办,才能治好我女儿?”
“只有去省城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时候能去?”爸爸又一次着急的问她。
“明天早上就能走,做最早的客车,坐12个小时就能到了。”
我看看妈妈,妈妈看看怀里的小弟弟,我知道妈妈是在问我:能不能只让爸爸陪我去,让她留下来照顾弟弟。
也许是因为我的胆小需要妈妈,也许是因为妈妈不放心还是决定陪我去省城。总之,我自私的得到了妈妈的陪伴。
因为我,弟弟得提前断奶,得很久也见不到妈妈,这对于这么小的弟弟来说是不公平的。
但是,我无能为力……
晚上,舅妈和舅舅进来带弟弟回去,我眼睁睁看着舅妈从妈妈手中接过泪眼模糊的弟弟和眼含泪珠的妈妈。
爸爸一路上追了去,追了很久很久,大概半个多小时,爸爸回到了医院……
“小平一直在哭。”爸爸也是含着泪水说完这句话的。
那个晚上,我即使很努力了,还是睡不着。不知道是对弟弟的愧疚还是对明天的担忧,总之,眼角总是泪珠。虽然那时的我还小,但是很多东西我也明白。
“哒哒哒~”
我们坐上了客车,开始了12个小时的旅途。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进习要求,那个杨医生陪我们一起去了省城。
――第二天早上
“进来吧,这是我朋友的家里,先在这里吃个饭,等吃完饭了再去医院吧!”杨医生将我们带入一个小房子里面。
“谢谢杨医生。”爸爸还是不改往日的细心。
“是我该说抱歉!”杨医生端着菜说。
在吃完了美食之后,爸爸妈妈带我去了医院。
我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医生在检查什么。
我只记得我被推进了一个很黑很黑的“大洞里”,那个洞很黑很黑,特别害怕,哪怕一点点光芒,也没有……
我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他们会不会不要我……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害怕极了,但是我却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有一双很大很大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脚,像是在说:别怕,有我呢!
我知道那是我的妈妈。是我坚强的后盾。
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许过了两个小时……外面的医生对爸爸说:“你的女儿这个检查做不了,如果还要继续做的话就去药房拿一支针水,但是必须签一份保证书。”
“为什么要签?”
“因为这支针水打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其实。我不知道我爸爸有没有签,也不知道他思考了多久。
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医生将我推出去。
“医生,可以了吗?”我激动的说。
“别动,不许咳嗽”那个医生严厉的说。
“妈妈,我不想打针”我不知道这支针水有什么用,但是我只是一直记得刚刚听到的“有生命危险”。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完成,我不想死……
“如果你哭我就让uncle来给你打针,如果你不哭就我打”。
其实回忆起来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妈妈让我别哭我就不哭了,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打完针,我又被缓缓的推进了那个“黑洞”,这一次,我没有反抗……
眼角一滴热泪流下,但我知道,我连抹泪的权利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推了出来!妈妈抱着我刚要走出去,突然看到对面被推着过来了一位阿姨,她带着氧气瓶,感觉像是快不行了……
第二天,
片子终于拿到了……
爸爸被医生叫到了办公室!
我不明白医生和爸爸说了什么,爸爸出来的时候满眼泪珠。
爸爸和妈妈悄悄走到一旁。
“医生说很难治好,就算治好了以后也要带着这个病一辈子的。”爸爸小声的对妈妈说道。
“那也得治啊!”妈妈有些着急。
这时候医生走到爸妈面前,对他们说:“你们要想好,就算治疗也只有15%的机会,毕竟你这个孩子其他因素太多了,如果要治,就要做好人财两空的准备…”
“那也必须治!”爸妈异口同声的回答。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么样,但是,这一刻,我也像爸妈一样坚信着我的病一定能治好。
我不知道得花多少钱,但我明白它花光了爸爸所有的积蓄,打破了爸爸买车的愿望。我家再也没有车了……
这几天,爸爸忙着到处借钱。(那个年代的农村家庭,治疗的费用是一笔天文数字)。
“喂,他二叔吗?”,“喂,二姐”,“喂,兄弟”……爸爸到处借钱。
都说患难见真情,可想而知,这个时候愿意接电话借钱的都是真正的朋友。可是,并没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