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落叶一片/轻轻地叫醒我/前方的路还遥远
想念化作信念/乘风破浪的你/还在我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赵圆子在进入那间让人熟悉的排练房之前,崔骁写的这首歌忽然漂浮在空气里。回忆一幕幕地涌现。
有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己和大学里那群爱音乐的伙伴们,就是在这个被圆明园大学的学生称为“地下舞厅”的地方,在调音台前,在只有20公分高的小舞台上,在滑溜溜的大理石舞池地面,一遍一遍彩排着会破音、会跑调的歌,一次次被舞伴踩到裙摆或脚趾头却仍然忍着继续翩翩起舞。
圆明园大学不止有刘欢、水木年华、李健这样的成名歌手,更有像崔骁这样在音乐圈中从台前逐渐走向幕后,甚至从音乐圈中逐渐淡去,让音乐成为永恒的业余爱好但不是职业。
……
“你们怎么看我们这些老家伙呢?哦,老家伙就是说可能你们喜欢过的老乐队老乐手,但你们也看到了,现在的音乐市场,能坚持下来的基本是出了名的那几个老厂牌乐队,而很多的新鲜血液,刚红一点,就被后边的无数浪花拍死在沙滩上。像我这种,还是在圈子里混的人,以音乐作为谋生手段。可还有很多前辈,他们有的就完全不从事音乐有关的职业了,去做了老师啊、建筑工程师、银行经理什么的。你们新一代怎么看这种现象呢?”
队长的官方作答时间开始:“可能转变身份,把音乐全当爱好也是一种纯粹,不是吗。每个阶段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人嘛,又不是一成不变,关键是这件事是你真正想做的。”
“嚯,想不到你们小小年纪,思想就这么成熟。难怪有公司想签你们,刚大一,乐队是从高中组的,已经运作成熟,想法也很成熟啊。牛逼。”
队长补充:“哪儿啊,我们几个就是玩儿。我们里边最小的,应该是鼓手吧,对,就他。”说着往鼓前那个戴个渔夫帽的男生看去,“小屁孩儿一个,18还没到呢。”
鼓手表示不服:“我是考上了大学的人好吗,要不是想跟你们再玩儿两年,早就2+2美国交换去了好吗,能不能有点儿良心!”
说完就打了一个花儿出来,似乎是想给自己圆个场。
采访已经开始好久了,赵圆子的思绪还没有集中在眼前这5个小鲜肉身上。
她还在过往时光的梦境中不愿醒来,那场单纯美好,明明一无所有还觉得自己世界首富天下无敌的时光。
崔骁看到赵圆子一直在发呆,以为她困了,就问她要不要歇会儿。
赵圆子:“不用啊,你们不刚开始吗。”
崔骁:“师妹,你穿越啦。我们这都开始半小时了。”
鼓手的小男生又练手一般开始打鼓,赵圆子被吸引过去。
赵圆子说:“别管我啦,我就是有点困,现在一听到这鼓点儿,立马精神了。”
鼓手小朋友看赵圆子一直盯盯的看自己,把不好意思化作了反攻:“姐姐,你要不要来试试?”
赵圆子为刚刚的愣神感到更不好意思:“啊,我不会啊,我大学唱阿卡贝拉的,比较随性,控制节奏对我来说有点难。”
“来姐姐,你试试,特别好玩。”
赵圆子看小朋友给腾了位置,也不好推脱,就走了过去。
坐定,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大一时候,刚进音乐协会的自己恨不得把地下舞厅所有的乐器全部玩一遍的心情。当时有个乐队在这排练,鼓手看自己喜欢的不行,就教了她几个基本节奏型,什么四二拍的,四三拍的,四四拍的,六八拍的。
赵圆子顺势开打,全凭当年的感觉。可明明那张脸还在眼前,却想不起那个教我这几个鼓点儿的哥们名字了呢?只知道还没毕业,他就去了美国,后来就在没有交集。
“天呐姐,你节奏感超强的好吗!自动会四个基本节奏型。我还没教你呢。”
鼓手小朋友似乎没有被满足受人仰慕的心理:“来来来,你试试,这个稍微难一丢丢的,就一小节八下,然后第4下和第7下左手敲这个军鼓,第1下和第5、6下用脚去踩这个底鼓,右手每一下都打下去这个闭镲,就是八下均匀,像打拍子一样。”
赵圆子又按照小朋友说的左右手和右脚一起操作,左脚踩在踩镲上。
这下小朋友和他的剩下4个小伙伴都鼓起掌来。对于赵圆子的天生标准节奏感和四肢的协调配合能力,表示惊叹。
崔骁乐了:“师妹,没想到你还有这个隐藏技能呢。”
赵圆子开心地笑着。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愿离开校园这个很多人待得厌烦的象牙塔。因为自己的大学时光里有太多美好无暇的记忆,那些曾陪伴过自己的伙伴,那些微小的光芒和善意,在她这里都被放大成无限的感动。
从十二岁起就把校园当作家的人,怕是这一辈子都会眷恋这个地方,尽管明知道,这里是传说中无比美好,但会让人陷入虚妄的地方。
采访继续,乐声依旧。躁动却不浮躁,迷茫却不哀伤。
这里的光景也在变化,可不变的是总有人在做梦。
梦醒了也不怕,因为总有人在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