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血机器嗡嗡地运行,秦卫东看着眼前吴嘉铧的妈妈愣神,一时也不好说什么。这时秦卫东的电话响了,护士帮他接通电话。
他右手举在耳边:“喂,圆圆,嗯我好着呢,在抽血。”
赵圆子睡醒懒觉有有些想念东哥:“疼不疼?”
秦卫东:“我可是男子汉,不怕疼。”
圆子:“欸对,你说过的,你是抱来的孩子,竟然跟你姐血型一样啊,简直是有缘。”
秦卫东:“那可不,我等会给你发我跟我姐的照片,长得还像呢。”
圆子:“是不是生活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这样啊。”
秦卫东:“可能吧。如果不是我爸妈后来亲口告诉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我真的都没有怀疑过。给你发过去了,你看是不是有点像。”
圆子眼前出现了秦卫东和秦卫红的照片,两个人同在一个镜头下,那种亲密浑然天成,如果不是姐弟的身份,是会让赵圆子醋意大发。
圆子:“少臭美,你姐可比你漂亮多了。”
秦卫东:“那是,姑娘才叫漂亮,你听说过漂亮男孩么。”
圆子想到一个老梗:“老土,pretty boy都没听过吧。”
秦卫东:“哈哈哈,姐姐,你暴露了年龄。”
圆子:“谁是你姐,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秦卫东:“怎么,瞧不起我们宁城的小学老师啊。偷偷告诉你,还真是一个老师教语数外全科外加健康课,厉不厉害?”
圆子:“厉害的话都让你说了。”
秦卫东:“哥就是厉害呀!”
方飞燕像是定住了,思绪回到二十五年前的另一家医院。
方飞燕在产房里,听到婴儿的哭声,自己也留下眼泪。她当时是剖腹产,打了麻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依稀隐约记得,护士把宝宝的手放在她眼前,她努力地捏了捏那只小手,小手上有一块紫色的胎记。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有时候已经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梦境。说是现实,她总会被这个梦所惊醒;说是梦境,她总觉得记忆的深处那只孩子的手是那么清晰。
直到两年前,上海浦东医院的护士长找到她,困扰了她多年的梦境才被证实,那个梦是真正现实的存在。
护士长找到她的那一天,是在吴嘉钪的墓前。
护士长:“抱歉,瞒了你们这么多年,是时候该还你一个真相了。”
方飞燕:“侬在这里找到我,要跟我说什么真相?”
护士长:“当年你生产的时候,生的是双胞胎。”
方飞燕:“这我知道的呀。这里不是躺着一个孩子。”
护士长:“这里躺着的并不是你的孩子。”
方飞燕:“侬是讲,这是别人的孩子?”
护士长:“对,当时你的另一个孩子被抱走了。偷走他的人,我们至今不知道是谁。”
方飞燕:“什么?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护士长:“那个年代没有监控设施,90年代出生的孩子丢失的大有人在。我们当时如果报案了,也未必能找的回来。”
方飞燕:“侬这是讲的什么话?那可是一条人命。”
护士长:“方女士,我很抱歉隐瞒了这么久。也请您理解当时的我们作为外来务工人员想要在上海落户安家的心情。你应该是上海本地人吧,可能不太能理解我们外地人想要在上海这个城市扎根的压力,如果当年我们报案了,那我们医院就是出过事故的医院,刚工作不久的我们谁都不可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方飞燕:“那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护士长:“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还请你能往后看,去找出当年是谁抱走了你的另一个孩子。”
方飞燕:“对啊,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场都不存在了,我怎么找?”
护士长:“并非没有线索。当时你剖腹产,在昏迷中,我们接生的两个孩子都放在保婴室,我们私下其实是排查过的,医护人员绝不会做将刚接生的婴儿换成死婴这种有违职业道德的事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在其他产房跟你一起生产的产妇,她的家人偷换了这个孩子。”
方飞燕很气愤:“怎么能这样?你们现在跟我说就是有职业道德了吗?”
护士长:“方女士,也请你不要咄咄逼人。该说的我都说了。”
方飞燕:“茫茫人海,你让我怎么找?”
护士长:“当年那一个月里所有产妇的档案我们还有,可以供你查看。有几个还是你当时单位的。”
方飞燕:“我这是得罪谁了,竟害我亲生的孩子不知去向。”
护士长:“如果当年你生产的时候有家属陪在身边,或许会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方飞燕:“我父母死得早,我家先生当天外地出差,预产期早了,侬以为我不希望有人在身边照顾吗?”
护士长很包容地说:“你往好的方面想,现在追查或许还可以找到你的另一个孩子。当年是我接生的他,他的左手有一块淡紫色的胎记。”
方飞燕:“难怪我时常会做梦抓着孩子的小手,原来这不是梦。你如果不告诉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护士长:“我被查出了癌症,这就是我为什么现在必须得要告诉你当年的真相。我不希望把当年的过错永远让它错下去,是时候修正了。”
方飞燕的性格太硬,想开口的那句“谢谢”随着沉默在风中飘散。
护士长一年前已经过世了。唯有她那句“他的左手有一块淡紫色的胎记。”一直在方飞燕的心头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