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有个农民,很喜欢看星星。
他算不上什么新农民,书没读多少,这些年来近视眼镜度数却越来越高,这点总被周围的邻居拿来说笑,老婆的怨念也渐渐深了。
经过风浪的他并不在意,自从高中毕业后,不愿意啃老的他打拼过好些年,能力越来越强,家里的房子从一小栋翻盖成了三大栋,经过千挑万选找到老婆,还被选举当过几年村长。
直到他遇到了天启。
那年他三十二,依然没有小孩,外面没人敢说三道四,苦闷却堆积在他自己心里,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了一堂讲座。
讲座是说观星的,他听得入迷,回来便买了第一台天文望远镜,从看到第一颗星星开始,他说自己遇到了天启。
周围的朋友忙着过原本的生活,他却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一心扑在天文学上,白天买书上课听讲座,夜里专注观星。
告别了原来的朋友,离开了原本的圈子,村里开始有了关于他的笑谈。
两年后,他改造了顶楼,个人的观星台能媲美市里的天文台,观星台落成后,引起过一阵小轰动,很快他便装上了锁,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星星的时候,他就只看星星,他沉迷的是那一颗颗星星,在他眼中一闪一闪的光,那是些多么迷人的光啊!
随着时日渐长,他抛弃了那些天文学知识,不再去用他们的名称定义星空,也不去计算跑进他眼中的光已经跑了多少年。
他的眼里,只有星星,不再需要别的,没人比他更懂星星。
家里的老人寿终正寝了,夜里星星陪着他流泪。
老婆不想再过下去了,他送了一栋楼和平分手,祝愿她夜里不会再孤单。
村里的人,笑骂他是星痴,他一眼怜悯看众人,称呼自己观星者。
白天种地休息,夜里专注观星。
观星者越来越不和人聊天,网上偶尔碰到的天文发烧友,在他眼里也越来越泯然众人了。寰宇星空看得越来越远,观星者和自己的对话越来越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过的星星,有些在白天也能看到了,不必通过天文望远镜,只需要闭着眼睛,脑海中就能自然浮现出来。
星星,镌刻进了大脑,观星者很高兴。
突然有一天,寰宇的星空消失了,观星者发狂了,再怎么揉眼睛,换设备,星空就是不见了。
更让观星者发狂的是,周围没有任何异常的消息,各地天文台的常规消息没有变化,他似乎身处另外一个世界,独自品味着绝望的痛苦。
观星者没去问任何人,没有人可以问,也没有人会相信他,每天夜里他的眼睛不停地搜索,白天想着无数种可能性,脑洞开得越来越大,最终,他无奈地接受了寰宇星空的消失。
观星者的夜空,什么都没有。
好在,还有脑海中的星空可以看,可惜那里的星星不但少,而且没有闪烁的星光,是一片卑微的沉寂之地。
观星者不再抬头观星,也不再冥想脑海中的沉寂之地了。他要另想办法,要大开脑洞,否则,再不看星空,他必死无疑。
在所有的脑洞中,观星者挑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开始尝试,他要内视,尝试并抛弃了网上所有道听途说的方法,很久之后,他终于成功了。
一片闪烁着微光的黯淡星空,观星者称为内视星空。
寰宇星空消失很不可思议地消失,找到内视星空更不可思议,观星者的不可思议还没结束,他还可以点亮星星,一颗颗点亮黯淡的内视星空。
很费力气,观星者却乐此不疲。
经过点亮的内视星空区域,和记忆中的寰宇星空一模一样,他又找到了自己的星空,他终于又是观星者了。
偶尔有一天,观星者再次抬头,他惊讶地发现,寰宇星空又出现了,虽然星星的数量还比较少,仔细一看,重新出现的星星,正是他在内视星空中点亮过的星星。
内视星空越来越星光闪耀,寰宇星空也越来越恢复原本的模样,观星者兴奋极了,有种感觉难以描述,点亮星星的时候他好像在创世。
直到有一天,寰宇星空已经完全恢复了,观星客怔怔地看着内视星空中最后黯淡的星星,这是唯一多出来的一颗,这应该是观星者所在的本星,是观星者在寰宇星空中从未看到过的。
本星闪耀着微光,观星者想了很久,挣扎了很久,最后他决定点亮本星,他没想到这最后一次的点亮,会那么累。
一切都值得了,观星者凝视着内视星空中澄净的本星,由衷感慨叹息,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个样子,唉,又被道听途说的消息骗了那么些年。
那一刻,众星都发出了迷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