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月有一把古琴,琴面绘着日月星辰。
琴声如泣如诉,似有魔力,听众每每赞叹月的技法高妙,久久难以平复。
辰听得次数最多,很快就是新曲调的调音鉴赏师。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大师月琴声响起,辰必摇头击掌,频率每每暗合节拍,大师月引为知音,相逢恨晚。
辰听琴时旁若无人,大师月弹琴时目中无人。
大师月登高,辰陪同;大师月赏月,辰陪同;大师月吸收自然精华,在辰看来犹如最美的图画,两人皆有所得。
大师月,很快便离不开辰了,辰也有同感。
大师月从来没问过,辰究竟在琴声中听到了什么;辰也没有问过大师月,到底把什么弹进了琴声。
一天天过去,有了知音在侧,大师月的曲调渐高渐广渐阔,斩获无数国际大奖,踏过最高的音乐殿堂。
每每,辰都是听众。
目中无人的大师月,弹奏完的第一时间,便是在听众席寻找辰,看见了便心安,两人会心一笑,听凭掌声雷动。
台上台下,距离陡然为零,他们知道,这是默契的力量。
大师月,非辰不嫁;辰,非大师月不娶。
新婚夜,大师月怀抱古琴,辰含笑对坐,大师月终于抛出了那个一直以来的问题,从知音到另一半的转变,可以消磨掉最后的距离。
“找什么?我一直在找一个声音,你的琴声中,我找到过那个声音的影子,三次。”
“哪三次?”
“三年前你弹《高山》,一年前你弹《流水》,还有第一次听你弹《晚霞》,我都找到过。”
“你在找什么声音?”
“世间最开始的那一个声音。”
“最开始的声音?”
“印度奥义书说,一切都开始于一个声音,唵,神秘美妙,就像第一次站在高山山巅看到一轮明月,感情最饱满地喊出,喔,好美,就是那个喔的声音。这是超乎语言所能形容的美好和感动,使一切语言描述成为不可能。”
“嗯,你说得真好。”
“亲爱的,我也有一个问题,你在琴声中放进了什么?”
“我五岁开始练琴,十五年小成,后面三年没有任何进步,直到我找到了这把古琴,知道了要把什么放进琴声中,才开始达到大成境界。”
“哦?琴声中要放什么?”
“我的名字。把名字弹给世间万物,高山懂了,琴音有巍峨之意;流水会意,琴声成绕指柔的缠绵;晚霞听到了我的名字,会遁入琴声中,与我会晤。”
“啊!妙,妙不可言!”
话语间,两人都有所悟,洞房红烛映红了大师月的脸颊,辰怦然心动,春宵一刻值千金。
最愉悦的和谐,全身心投入的水乳交融,大师月和辰密不可分,原始简单的美好催发着一切,神秘之音正在孕育中。
一周之后,大师月又有新曲,新曲内含乾坤,阴阳都在内,这一次弹奏,她发誓要让辰找到那个声音。
大师月抚琴,辰充满爱意,目不转睛。
他听到了,爱妻大师月,在琴音中放进了两个名字,他们俩的名字。
月和辰。
琴声悠扬,绵柔有力,环绕四周后突然直上云霄,整个世界开始响应,琴声欢腾起来,最后变幻成一道屏障,将俩人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
大师月的手,早已停下来了,琴声却依旧没停,这次到了真正的极致。
辰紧握爱妻的手,泪流满面。他不但找到了那个声音,他还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整个宇宙转过脸来,要和他们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