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磊不知道红姐现在在想什么,但是从她紧皱的眉头和抖动的肩膀可以看出她内心的不平静。印象中的红姐似乎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举动,白磊自始至终认为红姐就是那种举手投足都会让人魂牵梦绕的女人。
“红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晚上一起吃饭吧,今天我亲自下厨。”红姐伸手把前额的头发拢到耳后,嫣然一笑。
白磊喜欢装傻,而且装傻也不一定是女人的专利,虽然有时候装傻的次数多了可能会变得真傻。他知道红姐有很多心事,但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随便问的,就像是老头子一样,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也是喜欢把心事藏在肚子里,白磊也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通过时间去慢慢揣摩。
看着在厨房忙上忙下的红姐,白磊心里很满足,也许他将来要过得就是这种生活,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厨房里为自己准备晚餐,虽然红姐现在还不是他的那个女人。
三道简单而又清淡的小菜。
“以后有什么打算。”红姐解下围裙,帮白磊倒了一杯水,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我才来这里时间不长,很多事情也不了解,要是想就这么简单的在这里站稳脚想想也不现实。”
“需要我给你出个主意吗?”
“再说吧,我现在就想拉拢几个人,有了自己的班底,以后做什么也方便。”
“嗯,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埋头吃饭,红姐看气氛有点闷,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一个频道,新闻联播里枯燥而又单一的新闻暂时的打发了房间里的寂寥。
“今年的冬天来的真晚,明天才到零下,多穿点衣服。”红姐帮白磊盛了一碗饭,淡淡的说道。
“嗯,你也是。”
“快过年了,想家吗?”
白磊一愣,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一旁抽烟。想,确实是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狗娃了,虽然所有人都不认为狗娃还有活着的希望,但是白磊知道十年前那场大水没有淹死他,这辈子就不会有什么事能难倒他,白家村里跟白磊同龄的兔崽子也就他敢白磊硬碰硬的单挑。十几年不见了,现在应该也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吧。
“还行吧,我这人没心没肺,出家无家。”
红姐轻笑,也没有在这个稍显沉重的问题上过多的纠结,没心没肺的人她见得多了,而且从白磊平时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就算想做没心没肺的人也不够资格。
“明天我想去外地一趟,大约小年后回来。”
“嗯,那你小心。”白磊说道。
“你怎么不问问我要去哪去干什么。”
“不用问,想说你就说了,不想说我问你你也不会说。”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前几年的一些烂帐旧账,这都到年底了,想去收一下。”
“嗯,注意安全。”
吃完饭,白磊早早的离开了,虽然红姐也以外面冷为理由隐晦的提出他可以在那里住一晚,但白磊不敢。血气方刚碰上如狼似虎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到时候红姐突然来个风情万种,白磊怕自己会忍不住顺水推舟。
下雪了,这场雪来的还挺及时,让西皇都里增添了一丝湿润。
刚回到酒店里就看到赵平安迎了上来,两人从白磊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不对眼,都是圈里圈外的事,说不清说对谁错。
“没吃饭吧,要是没吃咱哥俩去喝一杯,这大冷的天,喝点酒肚子里舒坦。”赵平安勾着白磊的肩膀说道。
“刚吃完,下次有时间小弟请你吃饭吧,怎么说你也算是老前辈了,我一个初来乍到的也应该先去孝敬孝敬你。”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典故白磊听说过,上次那几个小混混来捣乱是谁的主意两人也都是心知肚明。
“别说那些,我们兄弟不用整那些有的没的,你一定是第一次来西京吧,西京的第一场雪一定要留下点,以后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用雪水洗一下就好,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弄点。”
白磊拦了一下,没拦住,也不知道今天赵平安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白磊也没工夫跟这种不入流的货色磨嘴皮子。
两桶雪,装在瓶子里满满的,赵平安自作主张的放在冰箱里,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赵平安走后白磊拿出两桶雪,打开尝了一点。是雪。接着也不在意了。毕竟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赵平安会不会想出什么鬼点子整他。小心驶得万年船,年少老成的三娃子每次出去偷别人家鸡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白磊至今记忆犹新。
上次那个酒吧打架事件现在已经在整个酒店里传开了,私底下员工们都说那些来找事的人都是赵平安找来的,原因就是赵平安看白磊不顺眼,认为白磊抢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保安部主任的位子。
这些白磊都听说了,但他不想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得沸沸扬扬的,整天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是面和心不合也总比整天指桑骂槐要好得多。
看了一会文言文,白磊洗了把脸,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唱片放在影碟机里,躺在床上,跟着影碟机里传出来的抑扬顿挫的智取威武山打着拍子。这年头喜欢京剧的年轻人没有几个,也没有几个年轻人能够懂得沉淀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外面的雪还是下个不停,几个零零散散身影在雪地里徘徊,偶尔会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说上几句话,然后再次分开,眼神都紧紧地盯着楼上的房间。
白磊躺在床上,点上一根烟。睡不着。想家了。再怎么没心没肺,再怎么刁钻,说到底白磊还是一个背井离乡的打工仔。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句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任谁也希望在过年的时候舒舒服服的过几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团圆日子。
想起了拿着从家里偷出来的鞭炮到水库里炸白条鱼的三娃子,想起了在雪地里抓兔子的灰背,想起了一到过年就闷闷不乐的老头子,想起来白家村的老老少少,白磊笑了,突然感觉那些以前经常骂他的人也不是那么可恨。
正当白磊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门开了。
进门的是几个跟白磊一样穿制服的男人,只不过人家的制服上多了公安两个字。这些人一进门二话没说,就把白磊摁倒在床上,赵平安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一个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男人径直走到冰箱处,拿出了两瓶雪,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包跟面粉差不多的东西。
白磊没有反抗,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以前犯的人命案子被人家找上门来了,直到赵平安出现白磊才想明白了原来今天这一出戏是这个兔崽子导演的。
怪不得赵平安无缘无故的来献殷勤,平日里恨不得别人都知道他手上带着一个金戒指今天莫名其妙的戴上了手套,原来是不想在瓶子上留下指纹。果然是天衣无缝啊,白磊又好气又好笑,甚至可是怀疑这一切到底是赵平安自己做的还是有高人在后面指使的,白磊不认为凭借赵平安那样的智商能想出这样的计策。
“你现在涉嫌一件藏毒案,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其中一个男子说道。
说是协助调查,经历过的人都知道,无非就是严刑拷打之后的不招也得招。白磊不在乎这些,毕竟也是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了,上一次的看守所一日游不是白去了。带血的事实往往都能换回来带血的经验。
白磊被两个男人拉住往外走着,走到赵平安身边时,白磊对着他嘿嘿的笑着。
“等我回来。”
白磊说完就被那两个男人连拉带拽的带走了,留下赵平安一个人在房间门口傻站着,摸索着口袋里那张银行卡,突然觉得很烫手,想起白磊临走时的模样赵平安没来由的害怕了。
来到看守所,白磊也没有像上次那样被提审,而是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整整一天都没有人理他。这让白磊有点摸不到头绪,按理说既然已经开始了栽赃嫁祸肯定会有人急着审问他,最好让他立刻认罪,但是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怎么怪异。没有人来找麻烦,白磊也乐得清静,反正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不管这件事的背后是谁在捣鬼,这个人早晚也要露面。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小屋子的门口终于有了动静,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看守,把白磊带到一间审讯室之后就离开了,审讯室里只有一个人站在窗口抽烟,听到有响声转过身来对着白磊微微一笑。
“有意思吗?”白磊有点不解。
钱光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白磊真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幕后竟然是他,本来还以为是那个被王顺切了一根手指头的崔老六,真不理解这些每天吃饱了无所事事变着花样了一度日的公子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真有意思吗?”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钱光明坐在椅子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你不觉得这样很有乐趣吗?猫和老鼠的游戏,猫吃老鼠的时候都喜欢先戏弄老鼠一会,当然我们之间不存在吃与不吃的关系,我的目的就是想要你帮我做事,所以我们就用这个方式来了解一下彼此或者说是习惯一下彼此的习惯。”
“你就不怕这只老鼠会变得足够强大,让你难以控制?”
“怕,当然怕,不过我可以先把其他的老鼠关在笼子里,让那只强大的老鼠心存顾忌,到现在为止,然我感觉难以控制的只有两个人,你和那个叫红姐的女人,你是性子有点野,不过正和我胃口,至于那个女人。”钱光明看了看手表,“听说她要去外地,我特意找了几个喜欢旅游的朋友陪着她,路上有个伴不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