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而言，白芳的性格比张彤还要软弱，不管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自己去主动争取，永远都是别人给她什么，她就接着什么，连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要不然白磊也不会轻易地在一个杂草堆里得逞。
白磊很后悔临走时给她留下了一个自己会回去娶她的念想。虽然那时候白磊是真的有回去娶她的想法，可人总是会变得，而且当初白磊也不是真正的爱她，只是和那些处在青春期的普通青年一样，喜欢冲动，做事不计后果。
“你今天就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怎么对待人家白芳。你也是大山里走出来的，你应该了解山里面那些闲言闲语，人家白芳为了你承受了那么多，你说你现在该怎么办。”白长平问道。
关于白长平的问题，白磊以前也想过，可每一次都想不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白磊倒是也想坐享其人之美，左拥右抱的，可不管是张彤还是白芳都不可能会答应。对于白芳，可能这辈子白磊都要亏欠她了。
“说话啊，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白长平见白磊不说话，大声问道。
“爸，我不能对不起张彤。”白磊说完后就低下了头，心里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那你就可以对不起白芳了？”如白磊意料之中，白长平语气顿时火爆，指着白磊大声吼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忘恩负义的，你还是个男人吗？”
白磊不说话，任由白长平大吼大叫。刚才一句话也算是白磊跟白长平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不管白长平怎么说，白磊都认了。
白长平气不过，说着扬起手就要打下去。可这一巴掌停顿在半空却始终没有打下去。
“老白家祖祖辈辈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如果你还承认自己是老白家的种你就好好想想吧，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能明白。这件事情我不会再提起了，你自己想清楚吧。人不能忘本，永远要记住你自己的根在哪里。有些事情，做了以后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白长平缓缓说道，一番话也好像勾起了他自己的一些伤心事，脸上浓郁的悔恨让白磊第一次真心的心疼这个已经年过半百却满腹心事的老人。
“爸，你怎么了。”白磊小声问道。
“我没事。”白长平转过去身子沉声说道。
白磊对白长平的熟悉程度甚至能多了对自己的了解，很明白每次白长平表露出这种情绪的时候就是在想那个名义上是自己母亲的女人。白磊不知道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女人才会离开，也正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离开才会改变了两个男人的命运。
“爸，别想了，她不值得你这样，你还有我。”白磊道。
“你不明白的。”白长平摇头叹道，“如果当初不是我让她离开，说不定你小时候也就不会被人骂野种子了。当初是我让你母亲走的，现在我后悔了，但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不想你跟我一样，一时冲动做出了选择，却要用你的后半身去后悔。”
说道后悔，白磊忽然想起老头子留下的那封信里也在提醒自己不要后悔，难道他们两个人都是一个意思？都是害怕自己因为和张彤结婚而后悔？
“爸，你想她吗？”白磊低声问道。
白长平点了点头。
“我会让你再见到她的。”白磊沉声说道，不仅是给了白长平一个希望，也是跟自己的一个承诺。
这是他们父子俩第一次谈论关于那个女人的话题。
很难想像一对父子俩之间的交谈之中，作为儿子的角色问出了一种关于对他们都同等重要的女人一个如此荒诞无稽的问题，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父亲竟然点头承认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把，你也长大了。”白长平抚摸着白磊的脸说道，脸上第一次表现出那种父亲的慈爱。
白磊笑着和白长平抱在怀里。两个看不到对反的男人此时却是同一种表情。
那通红的眼珠似乎格外写意。
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概括男人的一声，应该就是血和泪吧。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些都是他妈的说给傻子听的。男人也有感情爆发的时候，也想痛哭流涕的时候，如果一直让他们憋着，谁会受的了？如果说女人是水做的，那男人就应该是冰做的。温度升高后，冰也会化成水。
男人不轻易流泪，但不表示他们不会流泪。
两个男人彼此抱在一起，这一刻也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都懂。都在心里。
白磊心里始终还惦记着王顺的那些话，白长平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身体不适。好一会白磊才问道，“爸，我听王顺说你最近一直肚子疼，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听他瞎说，都是老毛病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白长平忙不在乎的说道。
“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知道是什么原因心里也有有个底。”白磊道。
“不去，我自己去过医院了，没有什么大毛病，不用去花那个冤枉钱。”
白长平骨子里那种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秉性并没有因为白磊现在有钱而有所改变。依旧是心疼花钱。白磊也明白，这都是一辈子穷惯了，穷怕了。想起上学的时候白磊每一次回家要学费而白长平愁眉苦脸的样子，白磊就知道他还是保持着以往节俭的习惯。
其实有些话白磊一直藏心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小时候白磊家里确实很穷，每一次白磊回家后总会看到厨房盘子里剩下的一碗酱油和几根已经缩水的萝卜头，傻子都能看出来白磊不在家的时候白长平吃的是什么东西。可偏偏白磊回家后白长平总会大步朝鸡窝里那几只为数不多一直靠它们下蛋换钱的母鸡。白磊忘不了每一次无意中看到白长平在啃那几根他吃剩下鸡骨头时的心情。
“爸，我们现在有钱了，不用像以前那样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吃什么就吃。你儿子长大了，能养得起你了。”白磊低声说道。
“有钱就好好存在，以后肯定会有用处的。”白长平坚定的说道。
最后白长平在白磊的软磨硬泡之下总算是屈服了，在白磊的强行拉扯下瞪着眼来到医院接受检查。
跟普通达官贵胄受到了同样的待遇，白磊不需要任何提前预约的手续，直接带着白长平找到一个资深专业老医生。
在白长平进入化验室的时候，白磊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很突然的一种感觉，不祥的感觉。
白长平的检查是全方位的，从上到下由内而外，几乎能做的检查白磊都让他做了。白长平一辈子最看不惯别人对他指手画脚的，更不用说是让他听从医生的安排，反正最后是在白磊好说歹说之下白长平才做完了检查。
“顺子，以后别带我来这种地方了。本来身上一点毛病都没有，说不定让他们这一折腾就能折腾出病来。”白长平冷着脸说道。
白磊笑着安慰了他一番，接着就让王顺把他送回家了。白磊一个人在医院里等着检查结果。
这世道就是这样，有钱有势就可以享受到别人享受不到的待遇，当白磊在一个小时之后就拿到化验报告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想，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变成有钱人。有钱人的感觉就是爽。
白磊怕不急待的看着化验单上的内容。当白磊看到上面出现疑似肺癌字样的时候他顿时就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化验单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到。
白磊嘴唇不停的哆嗦着，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捡起化验单，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疯狂的朝医生办公室跑去。
“医生，你们不会是化验错了吧。”白磊闯进去，大声说道。
老医生结果化验单，道，“你先冷静一下，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知这样的消息白磊怎么可能安静的下来，紧张的站在老医生旁边，怕打扰他大气都不敢喘。心里像是有无数根银针在扎一样，钻心的疼。
老中医扶了扶眼睛，仔细看完每一张化验单，然后缓缓对白磊点了点头。
“这上面不是只是说疑似吗？你怎么敢确定他就是肺癌。”白磊大声说道。
“我做了五十多年的医生，看到相同症状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我相信我的判断。如果你还有怀疑，你可要去进一步化验一下。”老医生说道。
“我父亲身体一直很好，他怎么会突然得病的了？”白磊竭力找出各种理由来反驳现代医学技术化验后的结论，打心底里不想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冒昧的问一句，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他一直是个石匠。”白磊说道，“他一直在农村，不可能受到什么污染，而且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他工作应该很累吧。”
白磊点头。
“那就对了，我以前也经历过一个跟你父亲同样工作的患者。是两个因素导致他得病，第一是他长期超负荷体力劳动，表面上看起来他和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可实际上他这已经是在透支生命力了。第二是每一个石匠如果没有保护措施就有可能把碎石粉末吸收到肺里，然后时间一长就产生病变了。”
“那我父亲还有救治的机会吗？”白磊急忙问道。
“如果是胃癌，我们可以帮他安排切除手术，但是肺癌，你应该明白，那地上是不能动的。”
白磊心里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浑身瘫软的坐在椅子上。老医生后面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全是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