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人都说农村里起一个难听的名字好养活。
说来也巧,那件事情过后徐白凤就怀孕了,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了一个让村里从八岁到八十岁都想多看几眼的女儿,白芳。白芳今年十九岁,那叫一个水灵,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谁看了都要流口水。
这也难怪,山里人从来没有见过大世面,偶尔只能从村里仅有的几台必须用手扶住天线才能看到新闻联播的十四寸黑白电视接收外面的消息。
“二婶,这大冷天的你赶紧回去吧,让白芳来替你就好。”白磊坐起身来,搓着手嘿嘿的笑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个劲的乱转。
叫二婶是按照村里的辈分来的,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滚一边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几根花花肠子,告诉你,你二婶我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你屁股一往哪翘我就知道你会拉什么屎,还打我家白芳的主意,做梦去吧,俺家闺女可是要嫁给有钱人的,你有钱吗?”
别瞧不起农村人的势利,这一辈穷怕了,没什么指望了,打心眼里希望下一辈能过上好日子。
“顺子,老白毛来了。”三娃子喘着粗气跑过来。
这三娃子是白磊麾下的一员大将,平日里不管是上山逮獾还是下水摸鱼都少不了他,今年十八岁,少年老成,说起话来字正腔圆,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走进大城市的饭店吃上一顿。
顺子是白磊的小名。
老白毛是村长,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是满头白发。没办法,跟在乡里当官的大舅子整日里酒色不断,铁打的身子骨也能折腾毁了。
“顺子,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想干什么。”老白毛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气喘吁吁,脖子上的肥肉一圈圈的向外荡漾,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白磊。
上半身和下半身一样粗细的身材,看起来就像是他家里的那个煤气罐。
“我说村长啊,这些人都要把我们逼上墙头了,好歹咱们也是一个村子的,你不能帮着外人说话吧。”
看着这个老白毛白磊心里就有气,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整天跟在白芳屁股后面。要知道白芳可是白磊内定的未来媳妇,怎么会容得下别人虎视眈眈?要说这老白毛也真是不受村里人待见,一家老小平日里仗着乡里当官的亲戚在村里作威作福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敢怒不敢言,更加加重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老白毛的骂名当然不会是无中生有的。
“你想怎么样?”
“没有什么好说的,让这些狗杂碎从哪来滚回哪去,我家的苹果园多少钱都不行。”撂下一句话,白磊不再理这脸上由红转青的老白毛,自顾自的哼起了小曲。
教白磊唱曲的人是十几年前搬到村里的一个外来户,也是唯一不姓白的人家。一个孤寡老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也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他的过往。老头子喜欢拉二胡,喜欢唱一些打鬼子的民谣,喜欢喝五十六度的牛栏山二锅头。
夏天天闷热,在帮老头子搓背的时候白磊看到了老头子身上的伤疤,很深很多,密密麻麻。虽然老头子嘴上不说,但是接受过高中教育的白磊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伤,也在心里默默断定这老头子想当年肯定是个人物。毕竟谁也不会闲的没事往自己身上砍几刀,打几枪。
白磊曾经问过老头子的名号,老头子先是沉默了很久,然后径直走进屋子里,拿出一瓶二锅头和那把破了皮的二胡,边喝边唱,直到日落西山才停下,最后才大声吼出了六个字。
“西北望,射天狼。”
白磊平时喜欢凑合到老头子跟前听他唱一曲,有时候也会偷偷从家里偷出来一碗菜多肉少的饺子给老头送去。久而久之这一老一小也成了莫逆之交,染上喝烈酒的毛病也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