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应该先穿哪个袖子。”
白磊有点懵,坐在桌子上不知道应该把两只胳膊放在哪,总觉得身上的西服很重,压的他喘不过气,长这么大身上也从来没有穿过买过的衣服,随便割上三尺布就能糊弄上好几年。
不要嫌弃农村人的拘束,这是一种谦卑。
桌子上的东西不多,一杯原封未动的红酒,一盏白炽灯,四菜一汤。
对面的红姐随意的摇晃着手里的红酒,透过乳白色的灯光注视着白磊不知所措的样子,眼神里也没有丝毫瞧不起。红姐很好奇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餐桌对面的那个人是一种,铁栅栏里是一种。
“我能不能把西服脱了。”
“为什么。”
“总感觉像是偷的。”
红姐笑得花枝招展,右手托着下巴紧盯着白磊的一举一动。
白磊暗骂自己不争气,白家村里挥斥方遒的劲头去哪了,揍那些兔崽子的精神劲去哪了。怎么说现在也算是一个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的老爷们了。
是格格不入还是不拘一格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气氛显得有些沉重,也不知道红姐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句要去洗手间后就离开了。白磊长舒了一口气,左右查看四处无人后立马拿起原本准备丢到垃圾桶的旧衣服换上,轻轻抚摸着妮子大衣上破损的袖口,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红姐从洗手间里回来后看到白磊身上那件红色妮子大衣先是一愣,摇着头坐了下来。她借口去洗手间本来就是为了给白磊一段调节和适应的时间,只是没有想到白磊这令人啼笑皆非的适应方法。她是个懂得男人的女人,知道有些事应该装作没看到。
“干一杯吧。”
红姐端着酒杯朝白磊示意了一下,左手很有节奏的轻点的餐桌桌面,一点也不急促。
看着面前的那杯红酒,白磊想起来第一次偷喝老头子二锅头的经历,年少轻狂不知酒烈,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后胃里火烧火燎,接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老头子给灰背喂完食后回来看到倒在地上的白磊,再看看一旁的酒瓶,心里就全明白了。
想起了老头子的话,白磊心里有了底气,老头子在他心里一直是个运筹帷幄的神仙人物。
“干。”
白磊握紧酒杯一饮而尽。
是苦的。
白磊不懂品酒,嘴里吧唧了一下残存的红酒,虽然有点甜,但也比不上老头子的正宗五十六度牛栏山二锅头。二锅头是好东西,喝完了会让人有种天下舍我其谁的冲劲。
书上说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体验一把生活的酸甜苦辣,老头子的二锅头是辣的,红姐的红酒是苦的。
男人当喝酒,当喝烈酒。烈酒能刺激男人骨子里被生活磨灭的所剩不多的斗志,不要介意男人耍酒疯,女人的心事可以跟闺蜜说,男人的心事只能跟酒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伤心事下酒,醉得更快,醉得更凶。
红姐苦笑一声,暗骂了一句有你好受的。重新端起酒杯喝光了剩余的酒。
喝完了酒,白磊心里也镇定的很多,看着满桌子这辈子未曾尝试一口的佳肴,白磊忽然有种为红姐赴汤蹈火的念头。锱铢必报和睚眦必报虽然只差了两个字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相去甚远。山里人实诚,知道报恩,就算是狼也不会是白眼狼。
两人边吃边聊,满桌子的饭菜也差不多是被白磊一个人吃光的,旁边的两个空酒瓶也差不多是被红姐一个人喝光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红姐就是喜欢和这个人多呆一会,哪怕是知道她的这个举动可能会让他觉得她是一个轻浮的女人。有的人喜欢展望未来,有的人喜欢活在回忆里,红姐就是一个喜欢活在回忆里的女人。商海沉浮了这么多年,累过,疼过,也醉过。女人终归是女人,外表看起来多么光彩照人,其实心里也想有一个能让她偶尔撒撒娇的男人围绕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