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东白家村一路走到西京,对于一个第一次走这么长路的山里人来说,这一路走的很长,很陌生。身上带着人命案子,不敢走大路。拖拉机农用车,其实也就是别人看他可怜才勉强能捎他一段路。
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恨劲。
城里人多,狗杂碎也多。露宿街头,好不容易在天桥底下找到个容身之处的时候却还要交地铺费,更可笑的是跟白磊要地铺费的人竟然还是一帮同样流落街头的乞丐。挺滑稽的,此时的白磊也跟乞丐没什么两样,乞丐何必为难乞丐。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规矩,规矩也是人定的,大城市水深,谁的道行高谁说的话就是规矩。上了十几年的学到现在愣是不知道自己学了什么,十几块钱一本的语文教科书上也没写在类似于西京这样的大城市里该怎么活下去。白磊只记得语文教科书上面老是写大城市里喜欢互相帮助,喜欢助人为乐。
“骗子。”
白磊发了一句牢骚,把扑在地上准备睡觉的妮子大衣套在身上,顶着刺骨的寒风走出了天桥下面的桥洞子。
想在人海茫茫的西皇都里找到一个少了一根指头的马三炮无异于大海捞针,毕竟没有谁会在这大冷天里伸出手来让你瞧个痛快。
那块玉贴上放在胸口,挺暖和的。
腊月十四了,能闻到年味了。往年这个时候白磊应该是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指挥者一群以三娃子为首的兔崽子到山上去逮野鸡。很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味道。
农村过年都喜欢吃鸡,家里养的还指望着它下蛋,舍不得吃,山上的野鸡味道也很好,就是瘦了点。
白磊摇了摇头,贪婪的吸吮了一下散布在空气里的香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冻不死也会饿死,老头子还说指望着他回去养老送终的,那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爹白长平这个时候恐怕站在家门口望着村东头的小路看看有没有白磊的身影吧。
“不错的地方,等着老子来征服你吧。”胡乱的搓了搓脸,白磊融入了车水马龙的人流里。
大城市里很热闹,很多人都喜欢在外面溜达溜达。这比白家村里那些一到晚上就知道关上灯在自己老娘们身上发泄多余精力的大老爷们有意思的多。
五彩缤纷的灯光照不进那些黑暗的角落,也照不出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有哪个人是包藏祸心。
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像个爷们。老头子曾经这样说过。
昂首挺胸,视死如归。
就这样,白磊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装修的异常豪华的大酒店。
“滚出去,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穿制服的,白磊认识肩膀上的那两个字,保安。
白磊从小到大对穿制服的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说别的,看到那些人狐假虎威的德行白磊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想做保安。”
想要做大人物就要先从小人物做起,白磊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要资力没资力的三五产品,想要在大城市里混口饭吃,也许保安就是一个不错的职业。
人可以穷,但志不能短。狼都是喜欢站在高处受到别人的畏惧和仰视的。
“你?”
制服男玩味的打量着白磊瘦小的身板,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该去哪去哪吧,这里不是小孩子来的地方。”
制服男说完转身离开。
“我能行。”
从头到尾,白磊都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张满是鄙夷的脸孔和前面美得像仙女的迎宾小姐。他怕一抬头那份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再次消失一空。努力让自己脑子里空起来,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手放在身后,紧紧地攥在一起。
“来劲了是吧,皮痒痒了是吧。”
制服男掐灭烟头,声调越来越高,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白磊的领口,拖着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