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人突然停住，走到白磊面前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等会不要乱说话，要不然有人会生气的。”
还没等白磊反应过来那人又快步离开了，紧接着打开一扇大门。
以前白磊在白家村里无聊的时候总喜欢去隔壁村子里一个说书的那里听上一会。那时候白磊还小，每次当说书先生讲到一些类似于一些孙悟空大闹阎王殿这种能把那种阴森气息描绘到极致的场景白磊就会兴奋，也曾经幻想有一天也能看看阴曹地府到底有多么神奇会让那么多人望而却步。
男人领着半死不活的那人率先走了进去，白磊站在门口捂着鼻子朝里面看去。
四十几个人围成一圈，扯着破锣嗓子叫喊着，光着膀子，脖子上青筋暴起，跟几十年没见过女人的二货突然在大街上看到了一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母猪。也许魑魅魍魉就是为这些人专门早的词语。
这个场面有点像当初第一次见到红姐的时候去的那个黑市拳赛场。一个鼻子上戴耳环的魁梧男子高举着双手朝周围的人示意，最后还模仿着猩猩发情时候的样子猛砸着他的胸膛。很滑稽。地上躺着的应该是战败者，口吐着白沫身子不停的抽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命不久矣了。
说不上有多大的感触，白磊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想当初白磊也能把杀人的艺术发挥到淋漓尽致。
摸着鼻梁，白磊一步步走下台阶。
“哥们，买几号，今天是大冷门，说不定你能发财。”一个瘦的像猴一样的男人凑到白磊跟前小声说道，可能是看到白磊脸色过于从容，这人指着还在场中来回走动的猩猩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人是今天刚来的，以前没见过，应该是有门路，怎么样，有兴趣吗，在我这里下注打八折。”
也不知道是白磊孤陋寡闻还是这世道变得太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看守所里也开起了盘口。本来不想跟着人啰嗦，但是看在他说的眉飞色舞加上白磊确实对这里的情况比较好奇的份上白磊才笑问道。
“这里怎么会有盘口，死了人算谁的。”
这人一看白磊有兴趣立刻装出一副见了亲爹的亲密模样拉着白磊的胳膊谨慎的朝四周观望了一下后才说道，“兄弟你应该是刚来的吧。”
白磊点头。
“这就对了，要是你在这里面的时间长了就见怪不怪了。死几个人算什么，这里面的人都通着天，不管是多大的事情都有人兜着。”这人说着食指朝上伸了伸，“说别的都没用，跟我们没用多大的关系，我们现在只要能赚到钱就行。怎么样，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买几注吧。”
在苍蝇眼里，巴掌大的牛粪就是天。这人说了这么多，白磊只对通着天三个字有点兴趣。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有点小把戏的主都能配得上这三个字。天有多高有厚知道的人不多，也只有那些真正能够翻云覆雨的大能才能通天。
白磊没工夫继续对着一张纠结成麻花的脸，在外围找了个地方看热闹。
一个裁判模样的男人一看到跟白磊一起去的那人就来了精神，用力的敲了敲头顶上的大铁锅，高声喊道，“各位安静一下，打不死的那个又来了，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裁判刚喊完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朝一个方向看去。就连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猩猩也开始眯着眼睛盯着那人，猩红的舌头舔着手指，侵略性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那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打不死的。说的应该就是膝盖有些歪曲的男人吧。这个称呼好像有点过了，看他那样子应该离死不远了。白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瘸子。
“六叔，怎么又是他，昨天不是已经不行了吗？”旁边一人小声朝那个在白磊眼里一直神神秘秘的男人问道。
“死不了，再过一个月都死不了。”六叔嘿嘿笑道，满脸的胡茬像甩不干的抹布。
原来这人叫六叔。白磊仔细琢磨着这个称呼，看样子这人辈分还是挺大的，在这里面能被人称作是叔叔辈的人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瘸子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后面有人推了他一把后他才缓缓朝赛场中间走去。动作迟缓，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走到中间后也不看抬头看看自己的对手是谁，低着头揉捏着他的双手，喉咙里发出类似于野兽嘶吼般的声音。
真的很熟悉，这动作，这姿势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白磊挑着眉毛，从头到尾打量着瘸子，挖空心思的想要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瘸子走到中间，猩猩快步走到其对面冷笑着看着他，揉着双拳发出清脆的骨骼碰撞声。白磊能够清楚的看到他胸前的肌肉在跳动。
按照老头子对那么练把式人的描述，这个猩猩应该属于是炼皮的阶段，这样的人身材魁梧，很唬人，但是华而不实，并不一定能真正的发挥出身体的力量。白磊也曾笑称等过了炼皮的阶段就可以没脸没皮了，到时候肯定是天下无敌。
猩猩居高临下看着瘸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换个场合说不定这两人能够演绎一出完美的喜剧，跟当初偷白磊车的胖瘦组合在体型上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猩猩脸上表现出无可厚非的轻蔑，迈着八字步竖起中指朝周围的人示意，随后大声的喊道，“三十秒！”
猩猩骄躁的声音立刻点燃了周围那些原本就憋着一肚子卸货的闷骚青年们得到了释放，一个个像是没有声带的主高举着由于长期长期营养不良而枯萎的胳膊大声附和着。
“二十秒。”
“十秒。”
“猩猩哥，今晚我是你的。”
很难想象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抛着媚眼说出这话时的情形，像是把一个刚趴在大便上的苍蝇吞到了肚子里。不止白磊，就连刚才还意气风发的猩猩都受不了这哥们彪悍的言语。在白磊心里，对老头子是发自心底的亲昵，对马三炮是一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敬畏，而对这哥们，白磊只能膜拜，用一种约等于看待泰国不明性别生物体的目光审视。
太恶心了，白磊强忍着上前对着他堪比二师兄的猪脸一顿狂踹的冲动以及胃里剧烈的翻涌快速后退数步。
“六叔，你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裁判凑到六叔跟前问道。
六叔貌似很吃力的抬起头，点点头。
“当。”
裁判卖力的敲响大铁锅。周围的人立刻后退几步。
鸦雀无声。
响声还未落定，猩猩大步流星的冲上前去，对着瘸子的脑袋来了一记带有藐视情节的右勾拳。瘸子浑然未觉，一动不动。
白磊看得出来，这一拳力道不小。从速度和出拳的角度上都隐约能看到点大家风范，白磊打心眼里对瘸子能否接下这一拳感到担忧，不仅仅是因为看到瘸子满身是伤的情景感到怜悯，更是因为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
一切像想象中的几乎没有半点差距，猩猩那一记足以致命的右勾拳准确无误的打在瘸子下巴上。瘸子连续后退数步，每一步都发出足以扰乱人心神的脚步声，下巴清脆的响声和嘴角甩出的血液清晰的反映出这一拳的力度。
瘸子弯下身子，伸出的右手距离地面也只有不到十厘米，看样子是想扶着地面。瘸子用力的甩了几下脑袋，好一会都没有站直身子。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比赛结果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瘸子攥紧右手，慢慢的收回来，身体呈现出月牙般的弓形弧度，底下的脑袋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
瘸子惊人的表现让原本决定一拳定胜负的猩猩有点恼羞成怒，刚才还夸下海口要三十秒解决掉对手，现在他的全力一击好像是在对方身上不痛不痒的来了一下。
猩猩顾不得去看周围人习以为常的神情再次朝瘸子冲去，连续的肘击打在瘸子的胸膛上。
肯定很疼。不用亲身经历白磊也能体会到拳拳到肉后那股子钻心的痛劲。这一幕跟当初白磊初到西京跟五号的那场对决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也许是处于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哀，白磊心里很希望瘸子能跟当初的自己一样还保留着后招，准备出奇制胜。
猩猩披星戴月的打击非但没有让瘸子倒下，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坚强了就连刚到拳场时身体的颤抖也消失了，除了再次后退几步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异样，只有原本就弯曲的身子弧度更大了一些罢了。
刚才听围观那些人嘴里说这人怎么还没死的时候白磊心里还有些纳闷，但是现在看到瘸子的表现后白磊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砂锅大的拳头打在身上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承受的了的。
既然是拳赛肯定会有比赛双方，而六叔应该就是扮演了一种经纪人的角色。瘸子是他带来的，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关系。从比赛开始到现在白磊经常朝六叔看去，很纳闷到底是什么让他能摆出一副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样子。
看样子瘸子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什么事情，白磊推开人群走到六叔跟前，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并排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