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一路不顾方向,只凭直觉行进。薛平一边奔跑一边想起了古先生曾经对自己说的话语。
“有些时候或许你会觉得不同寻常或者怪异,但自己又说不出来为什么。或许是个好事,又或许是个诅咒。”古先生的音容样貌浮现在薛平眼前。
这次是薛平至今以来所感受到的最强烈的感觉,就像有一股巨大的磁力吸引着自己。
不久,薛平停下了脚步。他仍然在这一片树林之中,眼前的景色与之前并无任何不同。薛平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这里了。薛平缓缓的伸出手。可伸到一半,他的手却停了下来。在薛平的眼中,只是将手停在了半空中,可他手上的触感却告诉他,这里有一面墙。
为何这幻境之中,还要有这么一面无法被发现的墙?难道这里是幻境的边界不成?薛平向前推了推,并无任何反应。难道自己的直觉出错了?这里只有一面看不见的墙?薛平有些后悔,刚才为何不跟着奕墨一起走出这片幻境。正当薛平准备转身试图折回之时。
“来吧。”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从薛平的心底响起。薛平也是一惊,四下观望并未见到任何人影。
正当薛平挠头试图思索现在是什么情况之时。忽然身后本应是透明墙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波纹。其中撒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薛平吸入其中。
薛平只觉自己浑身都被压缩一般,但这感觉一瞬即逝。薛平从离地不高的位置掉落下来,由于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薛平仰面朝天摔了下来。薛平揉了揉自己的后背,打了个滚,站起身来,向着四周观望。只见自己不知道为何竟然来到了一片桃花海中。薛平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景象。薛平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掐了下自己的脸颊,有些吃痛。四周桃树排列整齐,桃花盛开,粉茫茫的一片。脚下绿草生机盎然,踩在之上也是松软舒适。四周涌入鼻中的花香也让人如痴如醉。薛平此时觉得自己虽然不在梦中,却胜似仙境。这般景象是薛平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这边。”那个女子轻柔的声音此时在薛平的心底响起。之后,身边吹起一阵微风,卷动着四周散落的桃花匀称的铺满在薛平的面前,形成一条小路,指引着薛平。薛平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止吃惊这般简单。薛平干咽一下,小心翼翼的踏上那条桃花小径,神色紧张。薛平刚刚将双脚进入小径,身后便似有一股微风温柔的推扶着自己。薛平顺着小径与微风的指引走入这片花海深处。在走过两颗似门般的巨大桃树之后,薛平眼前出现了一处小筑,这小筑立于湖泊之上,博雅淡然。薛平顺着小径进入小筑之中,只见小筑中心之处有一处凉亭。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此处烹茶煮水。薛平小步走向筑中小亭,立于亭外躬身恭手道:“前辈。”
亭中女子背对薛平,也未回头看他,一语不发,手中继续烹茶。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薛平久立于亭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神情紧张。薛平不用猜都知道,这亭中女子必然是个修为高深的前辈,这一行的奇异景象,已不是一句大能便能囊括的。不知道这般前辈叫自己前来所为何事。莫不是因为自己惊扰了眼前之人的清修?薛平想到这,冷汗也是流了下来。真如古先生所说,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坐这吧。”亭中女子只一句话,也并未见有所动作。可薛平的身体竟是不受自己的控制,抬步迈入亭内,坐于女子身前。两人隔着一张石桌,女子手中的烹茶动作也并未停止。
薛平低着头不敢抬头,生怕莫名触怒眼前之人。
“不必这般拘谨。”女子说道。声音轻柔,薛平的身体似也是放松了许多。脑中轻飘飘的。
薛平抬起头观瞧女子面容。可当薛平将目光放在女子脸上之时却是大吃一惊,这世间竟有如此女子。正所谓出水芙蓉,冰肌玉骨。女子平静的神色中透露出一分冰冷,冰冷中又显露出一丝哀伤。那双眼中似是包罗森罗万象,无比深邃。眉间蓝色花钿更是点缀了其清秀的面容与凄伤的神情。薛平有些呆滞的盯着女子面容,突然心有所感,使劲摇了摇头。心下暗道,此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来,品一品这茶。”女子芊芊玉指,将茶杯递到薛平面前。
薛平也不知应何作态,拿起茶杯一口灌下。茶水入肚,一股清凉之意从胃中荡漾开来,惬意,莹然,仿若置身仙境般怡然自得。
女子见薛平神态,也是微微一笑。
这一笑,心随意动,法随心动。周围的桃花似是开的更盛了。这一笑,不落于凡俗,不凌于仙户。如寒冬逢春,沉雪消融。薛平也是如入梦中,流连忘返。
“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女子询问道。
薛平闻言一惊,顿时冷汗直流,这前辈的修为实是过于高深,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使人流连其中,无法自拔。
“晚辈.......晚辈只是凭着感觉,误打误撞。若是惊扰前辈清修,还望恕罪。”薛平回道。
“感觉吗........”女子神色淡然,看不出此刻是何心情。
“感觉。”薛平重复道。
“万物皆有因果。你误打误撞发现我隐居之所或许也是某种缘分。”女子喝了口茶,之后将茶杯放于石桌之上。这才仔细观瞧薛平,薛平此刻感觉到自己好似从内置外被女子看了个通透。
薛平神色紧张,一动都不敢动。
“原来你也是。”女子叹道。眼中的哀伤之情却是更重了。
“敢问前辈,我也是什么?”薛平疑惑不解的问道。
女子不语,只是默默的将茶杯中的茶水续起。
“小子,你如何看待这天下万物?”女子问道。
“万物?”薛平被这突然的发问弄得有些迷惑。
“万物。山川,河流,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女子说道。
“晚辈境界低微,尚不能参破其中深意。”薛平回道。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那么换一个问题,你心中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是什么?”薛平心中重复着女子的话语。自从古先生引导自己进入仙途之始便一直在说这道。这道究竟是何物?薛平疑惑着。
女子见薛平沉默不语,低头思索,也是不急。抬手拿起茶壶,继续烹茶。
半响过后,薛平说道:“前辈,晚辈资质愚钝,或不能理解何为道。但授艺前辈曾经说过,我要在这修道之路上找寻己道为何,何为己道,为何己道。晚辈曾经听人谈起独手灵剑,并且晚辈深深被独手灵剑的风范折服。立志要做一个像独手灵剑般的人物。或许我只是想像传说中的独手灵剑那般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行正义之事,除邪恶之举,并以此为道。”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若如你想像独手灵剑那般必然要断绝怜悯之心。可我观你并未有这般决绝。你若如此势必除恶不尽,又何谈惩奸除恶呢。”
薛平也是自觉有些矛盾,可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女子接着说道:“所为道,不止是你得感悟体会。更是你对这万物的看法。千人千面。而这世间万物更甚于人。岂是一句两句就说得清楚的。正归正,邪归邪。这世间之事若是有这般轻巧,也不会如此多的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了。”
“可行善便是助人,为恶便是伤人,很是易懂呀。”薛平反驳道。
女子也是叹了口气,喝了口茶。
“对闻道的你说这些还太早了么。”女子说道。
“前辈,晚辈虽说境界低微,可晚辈也非孩童,这世间之事还是略懂一二的。”薛平被人小看,心中有些怒气。
女子摇了摇头道:“万物皆有所感。你涉世未深,跟你说这些未免有些过早了。待你在这红尘滚滚中历练之后,或许能明白我今日所说。以我所观,道不是一种玄而又玄,令人望而却步的东西。它只在你我心中,观物明事所用罢了。若你有一日对这世间一切说得清,道得明,明心见性,也才算是真正悟道了。”
薛平虽留有几分气愤之意,可眼前前辈这般教导自己,想必也不是为了害自己。心中的怒气也是削减几分。恭手道:“晚辈受教了。”
女子随手一招,伸手而出,手中已是有一本卷宗。
“你我相遇皆为缘法。我说你不动,只盼你好生修行吧。”说罢,便将卷宗递与薛平。
女子接着说道:“这般也算是予你陪我品茶的谢礼吧,若是此次升仙大会你未被任何宗门选中,也可照此修习其法。”
薛平一惊,为何这位前辈对我如此关照?薛平虽不解,却还是小心翼翼接过卷宗说道:“谢谢前辈。敢问前辈高姓大名,日后晚辈也好寻得前辈报得恩情。”
女子不语,面色有些犹豫般说道:“你.......珍重。”
女子说罢,神色中满是哀伤之意。薛平正欲询问女子何故如此神情。
言语还未说出,只见女子轻轻一摆手,薛平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孩子是你教出来的吧。”白衣女子在薛平消失后凭空说道。
“呵呵。这孩子心中还是有股子韧劲的。”凉亭中凭空走出一人,赫然正是薛平口中的木爷爷。
“你别把你那股胡闹劲传给他便是。”白衣女子举起茶杯说道。
“你也是够大方的呀。”木爷爷调笑道。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我只希望这薛平不要步他后尘。”说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