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汀晃神,上一次见到师父,是多久之前?她总是在闭关,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看起来倒不像是个修仙的仙家,反而更像是个无声无息的鬼魅。她生得极美,美得惊心动魄,举手投足之间总是透着诡秘,也不知是不是寒汀的错觉,她浑身上下都是冷的,从骨子里透着寒意。可她的神情总是淡淡的,就连声音也是淡淡的,只有昆吾鸟在她的面前不停叽叽喳喳的时候,她的神情才有一丝的柔和。大抵这也是昆吾鸟与她相伴多年的缘由了。他也曾像昆吾鸟打探过师父为何闭关的缘由,可是那只死鸟总是三缄其口,不肯透露分毫。且那死鸟的神情就像是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祸一般,久而久之,他也就没了兴致,那些仙家的东西,也不是他一介凡人便可想通的。
只听到含光剑长鸣一声,从他的手中飞出,她指尖的血滴落在剑身上,含光剑剑身瞬间大变,带着无穷无尽的火焰,越过密集的黑雾,四散开来,远远望去,黑雾逐渐凝成一团,被火焰团团围住。寒汀来不及眨眼,那团黑雾已被收入那块石头中。
一瞥眼,瞧见师父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寒汀收起了胡思乱想,慢慢地挪步,在离她三步外站定,低着头,期期艾艾“师父。”寒汀不打算没话找话,师父为何会提前出关?想来定是他不自量力,擅自召出含光剑剑灵的缘故。
寒汀抬头,就撞进她的眼里,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尊师命私自下山,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寒汀眸光一暗,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寒汀觉得她应是怒了的,可为何一丝的情绪也无?可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寒汀却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中“既然下了山,三年之内不得返回。”
寒汀错愕了好一会儿,嗫喏“师父这是要将寒汀逐出师门?”顿时想起了昆吾鸟诓骗他下山之时所说的言语
——“小寒汀,你的心愿就快要达成了,只要你下了山,你师父也就不会束着你,这样你成仙之路也就顺畅咯!”那只死鸟的话别有深意,他那时也只是想着下山,没多想别的。可是,他只是想遛下山来赴一场约,然后去一趟传说中的昆仑,为师父求来灵丹妙药。
“师父,寒汀私自下山,实属罪无可恕。可是,寒汀想去昆仑。。。弟子见您久病未愈,这才。。。”上昆仑山为你求药!就是在昆吾鸟那只那般会信口胡说的死鸟面前,也会夸上他一句能说会道,可是在师父跟前,自己就颠三倒四的,说不话来。此番自己私自下山,连累师父提前出关,方才匆匆一眼,好像师父的脸色有白了一分,自己真是不孝,师父闭关未成,迁怒于他,想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既然想去昆仑,此地往东十里便有昆仑弟子,你自行前往即可。”说着,含光剑又回到了他的手上。剑身似有变化,可寒汀哪顾得上这些?寒汀还想再说什么,这次是师父同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越来越远,消失在光芒中。
寒汀耷拉着头,不过是三年而已,师父也没有明说将他逐出师门,况且还将含光剑留给了他,摆明了就是存了要他下山历练的心思,再说山上的岁月实在平淡无波。昆吾鸟整日在他跟前说着凡间如何如何,除去凡间的那些日子,一别数年,他自然是要去见一见那些人的!他这忧愁来的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收整行装,准备上路了。
忽见一男子跪在他面前“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子成全。”
寒汀上前将他扶起,可是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望向他身后的若隐若现的影子,“寒汀能活着出来,还得多亏了先生相助,先生既有所求,寒汀自当应允。”
得了寒汀的回复,那男子才起身“我夫妻二人出不去,还望公子将我儿带出,助他投胎,再世为人。”寒汀翻了翻行囊,昆吾鸟为他塞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以备不时之需,许是那时那只死鸟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可以以凡人之躯召出含光剑剑灵吧!可是,任他翻遍了行囊,也没有一样可以封住魂魄的?找来找去,也只有他头上的木簪子可以用,这木簪子,还是多年前师父见他又闯了祸,被山中的树精吊在树上一天一夜,差点要了他的小命,救他之时,顺手用那树精赔礼道歉用的树枝做成木簪子。将那道几近消散的魂魄收起来,那男子这才起来,脸上有了些许的笑意,“多谢公子,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
见寒汀盯着他的双臂,他笑了笑“无碍,修行百年即可。”说完,看向旁边的女子,那女子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就要递给寒汀,寒汀极快地扫了一眼那女子“多谢先生好意,在下告辞!”
那男子虽有错愕,很快就明白过来,见他转身离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先生修鬼道,此道大凶,还望先生慎之。”
寒汀也不在意那男子的反应,提起剑,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得没影儿了。师父要他去寻昆仑弟子,方才又不见昆吾鸟,昆吾鸟定然在那里等着,若是去晚了,一番戏弄自然是少不了的。寒汀自认为不是多管闲事之人,那男子对他有救命之恩,还因为他断了双臂,自当相报。方才匆匆一瞥,那女子显然就是那夜在怪石林中遇见的女子,不知为何竟没了那般的狠厉,反倒像个凡人?虽不清楚他们三人之间究竟有何瓜葛,可这世间说不清的事情多了去了。对他而言,重要的是活着从这里出去!拽紧了手中的木簪,一时间不免有些感同身受,怜悯起他来。若是昆吾鸟肯出手相助,他转世为人自然也就是小事一桩。思及此,寒汀的脚步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