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商议已定,决定先回会宁向太宗汇报。
还未成行,蔡松年来拜宗干,说宗望软禁了蔡松年之父蔡靖,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宗弼道:“不是教你送些财物美女给他?”
蔡松年道:“宗望郎君在汴梁,什么宝物不得,什么美人不见,我虽倾家荡产,只是入不得他眼。”
宗干叹气道:“听闻你这些日子上下奔走营救你父亲,也算难得——要不你试试送些缅铃补药之类?”
宗弼道:“缅铃是什么?”
宗干、阿撒、蔡松年都扭头不言语,韩奴跟宗弼面面相觑。
事毕,宗弼和韩奴拉着阿撒,非教他说。
阿撒无奈,道:“缅铃是取缅甸异鸟之精,封在小铜球内,男女之间,助兴用的。”
宗弼道:“怎么助兴?”
阿撒低声道:“放在内里,捂热之后,跳跃不止。”
宗弼和韩奴齐笑道:“还有这事儿!你也玩过?”
阿撒不肯多说,宗弼和韩奴拉着他道:“阿撒哥哥,你且说说嘛,好不好玩?”
阿撒道:“你们若喜欢,可教他们多寻摸些,那玩意儿虽稀罕,并不是奇珍异宝,只是北方少见。”
宗弼甚喜,一溜小跑问蔡松年讨要。
蔡松年甚尴尬,心道:我寒窗十年,竟落得此。
不久,宗望果然下令释放蔡靖,宗弼、彀英等人亦得了不少装备。
众人起行,宗翰、宗宪、宗弼、彀英坐在宗干车内闲聊,宗干听闻宗宪曾向徽宗本人求教,大为羡慕,向宗弼和彀英道:“你们两个当年学的字,现下还认得多少?”
宗弼瞪眼道:“我会写名字。”
彀英连名字都不会写,笑道:“我认识宗弼的名字。”
宗干拿拐杖一人敲一下,道:“不学无术,白长这么大个儿!”
宗弼道:“全军上下,识字的总共没几个。”
宗干道:“领兵将领不识字,若有紧急军情送到,身边又无识字且可信之人,如何处置?”
宗弼、彀英都不言语。
宗干道:“行军再忙,你们两个务要学满一千汉字,一千女真字,不许推脱。”
两人各“哦”了一声,不一会就把学习的事抛到脑后了。
宗弼无聊,倚在车上睡着了。
彀英无聊,把靴子脱了放在宗弼脸上。
宗弼大为气恼,一把推开他,道:“你滚!”
宗翰、宗干也闻到,骂道:“快把他踢出去!”
宗弼便把彀英蹬到车外,又把他靴子抛出去。
宗宪把车窗打开,道:“彀英哥哥多久没洗脚了?”
彀英慢慢穿上靴子,笑道:“前些日子才洗过,打了几天球,味道稍重了些。”
宗弼气道:“我都要吐了!”
彀英笑道:“我看你是晕车,出来吹吹风吧。”
宗弼道:“你滚!”
宗翰笑道:“银术可养的儿子,跟他一样讨厌!”
宗望、宗辅、银术可等人见车上热闹,也来问询,彀英盘腿坐在车外,笑道:“不如我们都进去,比比谁脚臭!”
宗望、宗辅都撇嘴斜眼的,只有银术可倒骑在马上吹牛道:“我年轻时,曾遇狼群围攻,辗转进退许多天……”
宗辅道:“然后你就把鞋袜脱了?”
银术可憋不住,嘿嘿直笑。
此时天气晴朗凉爽,众人都看着他父子,好笑又无奈。
一行人到达会宁,早有各自家人来迎。此时的大金贵族早已摆脱茹毛饮血的原始状态,过上了豪奢放逸的生活,排场声势浩大,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有钱。
宗弼姐姐兀鲁和姐夫定哥、妹妹兀典、莺哥母子、同母弟宗强和宗敏的妻小齐来,接了宗弼、宗强、宗敏三兄弟,一齐到宗弼府上团聚。
宗弼甚喜,让莺哥儿子挞懒骑在自己脖子上,牵着他小手笑道:“小一年不见,又长大好些!”
挞懒道:“阿爹,你这一年都去了哪里?下次也带我去吧?我如今已8岁了。”
宗弼支吾两声,暗暗吃惊:莺哥教他唤我“阿爹”?
莺哥笑道:“你一年不在家,他整日盼你回来呢,挞懒,快跟阿爹说说这一年都学了什么?”
挞懒道:“学了300汉字,200女真字,还学会了骑马。”
宗弼干笑两声,没有接茬,再细看莺哥母子,言行服舆俱与兀鲁及子女们无异,宗弼心想:我不常在家,她早已是一家之主,由不得我管了。
一时众人围坐炕上,莺哥先让捧上茶食果品,满满的铺了一大炕桌。
宗弼兄弟皆道:“这么多,一会儿不吃饭了?”
莺哥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们不常在家,我也不知你们爱吃什么,就让新来的契丹、渤海、汉族厨子多做些,你们喜欢什么,以后教他们常做。”
一时兀鲁的一子二女、小妹兀典、莺哥儿子、宗强一子一女都围过来,各自挑选喜欢的糕点果子。宗强一子一女皆年幼,他和宗敏一人一个抱着逗乐。
宗弼搂着挞懒,笑道:“还是汉族的糕点精致,口味也细腻,下次若有宋朝皇宫的厨子,也带回来几个,他们做的糕点,比这还讨喜呢。”
宗敏道:“可惜打成这样,也不好要人家的厨子,要我说,咱们抢的也尽够了,还是不打的好。”
宗强道:“我倒想打进汴梁看看,说不定皇宫里,有更好玩的东西呢。六哥,阿合姐姐没跟你说说宋朝皇宫里有什么吗?”
宗弼想起宗室内斗的事,道:“再好玩的事,不过‘饮食男女’,若跑偏了,也没什么意思。”
兀鲁帮定哥拣些果子,笑道:“这才说的是,我啊,就盼着你们都好好的,便少些金银排场,能怎的。”兀鲁丈夫定哥是大贵族徒单蒲带和大乌古论的嫡长子,初时曾随阿骨打征战,但他性格犹豫,不一年被斩断右手手腕,此后一直在家。阿骨打心疼女儿,每尝得了财物,必分好些给女儿女婿。他临终时,又怕女儿女婿不似儿子们各有功业前程,将最大一份财产分给了女儿女婿,加上徒单蒲带的大半家产,定哥、兀鲁夫妻虽不属新兴权贵,仍然家底丰厚。
一时端上饭来,仍是女真、契丹、汉族食品皆有,器皿也是民族大融合。
宗弼笑道:“现在大家穿衣打扮,也都是这样混搭的?”
莺哥道:“虽然仍是女真服饰为主,但是布料、配饰、花纹多受汉族或契丹影响。连家里仆人也是,渤海、契丹、汉、奚、室韦都有,说话也常夹带他族用语。”
宗强叹道:“看来想不学汉语、契丹语,竟不成了。”
10岁的兀典也抱怨道:“大哥也总逼我们写字读书,烦都烦死了。”
宗弼笑道:“嗯,幸亏我已经长大了——大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