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室、银术可在城下驻军几日,见童贯不交天祚帝,即攻下附近的飞狐、灵丘等地,并筑工事,逼迫当地契丹及汉民从军。
此时童贯打探到天祚帝下落,马上告知金军。
娄室、银术可即引兵前往追袭,天祚帝舍弃最后的随从,单人独骑落荒而逃,被活女、彀英围困,大哭而降。
至此,天祚帝经历护步达岗之战一昼夜狂奔500里,先于金军逃离中京,先于金军逃离西京,鸳鸯泺逃脱宗望追击,白水泺逃脱宗翰追击,乙室部逃脱谷神、娄室追击,阴山逃脱耶律大石、宗望、娄室、银术可等人追击,不久前逃脱金军游骑追击……1125年2月,天祚帝终为娄室所俘。辽,这个契丹民族建立的帝制王朝,灭亡了。
由于跑得太快太远,天祚帝在本文中大多时候只是一个背景人物,笔者也未着力塑造其性格。且不说他手下将领,只说他在护步达岗之战倾辽朝举国之力亲征,却被阿骨打看准时机杀的大败,个中缘由,固然有后方叛乱的偶然因素,但更多的,实在是天祚帝缺乏一个军事将领的基本素质。后来,天祚帝明明坐拥偌大强盛的辽帝国,却再不敢与阿骨打一战,只是一味逃跑,致使辽国上下全无抗金之心,十年之间尽失国土,这充分证明,天祚帝也不具备一个政治家的基本素养。最后,天祚帝走投无路,逃入阴山,居然还在不停狩猎、猜忌大臣,导致耶律大石、萧特烈等人先后出走,众叛亲离,足见其性格方面,也缺乏身为一个人的基本品质。
如果说徽宗亡国尚令人心存悲悯,那天祚帝亡国,真的只令人感到可恨。
娄室、银术可一面命人押解天祚帝及其随从家眷回会宁,一面遣活女、彀英飞马向太宗报捷。
宗翰、宗宪返回会宁,正赶上大金乾元殿落成后的第一个元旦。
国论勃极烈宗干几年来参考宋朝和辽朝制度,议礼仪,正官名,定服色,兴庠序,设选举,此时已颇为可观。大金国政,也由最开始落后的原始状态过渡为通行中原几千年的封建帝制。
宗翰见会宁在宗干等人的大力兴建下初具规模,心中甚喜,道:“此时方觉你我是一国重臣,而不是遍地打草谷的兵寇。”
宗干甚慰,设酒与宗翰各叙别情。
宗翰便问熟辇境况,道:“你可劝的她回转?”
宗干摇头,道:“此事我不便说,且他俩已长大,随他们去吧。”
宗翰叹气道:“我实不知宗宪哪里不如她意,光屁股长大的情谊,堪堪正是一对儿!”
宗干默然。
宗宪找熟辇说话,邀她一起去放偷节。
熟辇奇道:“你不回军中吗?”
宗宪道:“军中无甚事,多留几天也无妨。”
熟辇道:“天气这么冷,倒是在家舒服些。到时你来,我泡茶与你喝。”
宗宪点头。
宗望及诸弟返回,各回住处,独宗弼一年多从未来家,不知住处搬到哪里。
宗干领他回家,道:“成年兄弟皆已成婚分家,独你未娶妻,一直同阿爹住,如今阿爹去世,倒是莺哥张罗与你建了新宅,她原是辽朝宗室贵戚,于此颇为在行,你的宅子,甚为宽敞气派。”
宗弼心下不乐,道:“原是可怜她母子,不想竟养了只老虎在家,一应大小事务全由她做主,我连住哪儿都不自由。”
宗干笑道:“女真诸部,多有纳了辽人女子的,只你被挟制,怪得了谁。”
宗弼道:“待阿合回来,我与她另觅住处,再不理那夜叉。”
莺哥知宗弼回来,大喜过望,笑接入家中,留宗干喝茶。
宗干略坐一会儿即起身,留二人团聚。
莺哥便与宗弼宽衣,跟他说一年来的闲话。
宗弼之前百般不愿见莺哥,及至相见,又觉情欲难耐,当下与她彻夜贪欢,直睡到中午。
正值新年,女真诸部贵族白天走亲访友,夜间饮酒宴乐,喜乐无极。
太宗会宗翰、宗望等人,问燕云境况,并商议归还西京。原来童贯早遣人走了宗磐的门路,求太宗归还西京。
宗望道:“太祖在时,虽未明说,已不愿归还西京,况宋朝几番招降纳叛,怎能轻与!”
太宗道:“虽如此说,到底是太祖亲口许诺。”
宗翰道:“宋金盟誓才几年,宋朝已几番招纳叛亡,又不如约如数纳款,今已如此,万世守约,何能指望?且西京未宁,若轻付宋朝,则诸军失屯据之所,将有经略,或难持久,请勿与之。”
太宗无奈,又唤宗磐来,三人争执半天,各不相让,不了了之。
放偷节,男人们各自上街鬼混,宗宪到熟辇处喝茶。
那夜欢爱后,宗干深感不能与熟辇亲密相处,教她搬与兀典同住,熟辇心中委屈,却不得不面对与宗干渐行渐远的现实。这一年来,她通共只见过宗干几次,见了也说不上几句话,且宗干为了显老刻意蓄须,还拄上了根本用不着的拐杖,让熟辇难以接受。
宗宪见熟辇闷闷不乐,道:“这一年,你过的不好吗?”
熟辇道:“不怎么样,宗干哥哥总不理我,好像我是他仇人似的。”
宗宪道:“他也是,为了让你明事理。”
熟辇道:“什么事理?不能和他在一起?”
宗宪微微点头,道:“他一手抚养你长大,把你当女儿待;而你从小跟着他,把他当爹一样。”
熟辇冷笑道:“我死活想不明白的道理,外人倒似更清楚似的。”
说着抱出酒来,大喝闷酒。
熟辇酒量甚大,不一会把宗宪喝倒了。
她见宗宪脸红红的清秀诱人,忍不住亲他一口。
宗宪脸涨得更红,不知所措。
熟辇捧着宗宪脸道:“你跟女人睡过吗?”
宗宪摇头。
熟辇道:“那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我,而不是单纯想找个女人?就像宗干哥哥说的,‘好色未必有情’。”
宗宪道:“熟辇,我从小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熟辇心中难过,道:“这一年多来,所有人都说我们是一对儿,所有人都逼我嫁给你,可是我不愿嫁给你,我感觉不到对你的爱……我心中,并不把宗干哥哥当父亲,我爱他啊,我爱他啊,你帮帮我好不好?”
宗宪伤心道:“帮你什么?”
熟辇搂着宗宪道:“帮我跟宗干哥哥说,你不娶我了,让他娶我。”
宗宪眼中落泪,默然不语。
熟辇拱在他怀里撒娇道:“宗宪哥哥,你答应我嘛。”
宗宪无奈,狠心点了点头,坐在席上流泪不止。
第二天,宗宪果然告诉宗翰,自己不娶熟辇了,由她自择婚嫁。
宗翰叹气道:“既如此,我为你另寻美貌萨萨。”
宗干得知宗宪放弃熟辇,也有些可惜——谁能想到,如此般配的两人,偏偏凑不成一对儿。
又过些日子,活女、彀英来奏捷,众人听说专业逃跑许多年的辽主竟然被抓,都觉得不可思议,宗翰更是即刻回军,要亲眼看看辽主模样。
太祖诸子倒因无甚军务,轮流回会宁享受生活。
彀英将赤风马原主人萧特烈出走,另立辽主之子为君,后被乱军斩杀的事告知宗弼,宗弼又转告莺哥。莺哥眼中落泪,楚楚可怜,被宗弼搂在怀中尽情哭了一场。自此小两口倒颇有一段甜蜜时光,宗弼的孩子气,跟莺哥的坚强母性,也算相得益彰。
七月,宗峻外出狩猎,竟坠马死[1]。
宗翰亲押辽主入会宁,当天即前往奔丧,见众人皆大哭,独宗磐面露喜色,心中大怒。
不久,有人报宗翰,宗磐私开国库,取绢帛美酒自享。
宗翰即在朝会之上提出,要严惩宗磐。
太宗无奈,道:“此亦是我的主意,跟他无关。”
宗翰道:“太祖在时,曾与我等立约,国库财物,只可用于军务,擅动者杖之,皇上难道忘了吗?”
太宗不言语。
宗翰跪地,大声道:“我大金以军事立国,皇上竟然私动国库军资,当杖二十!”
太宗望向宗干,宗干不言语。
于是宗翰做主,竟打了太宗二十板。
自是太宗特许宗翰入朝不拜,宗磐、完颜昌等人皆惮之。
宗翰趁热打铁,以宋朝屡违誓约请求伐宋,且宗望亦曾提起,太宗不能拒,遂定计伐宋。
[1]宗峻实际死于1124年7月,死因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