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14年,阿骨打继位的第二年,辽使阿息保终于壮着胆子再次来到完颜部,向阿骨打传达辽国朝廷认命他继任女真节度使的旨意。
阿骨打即命银术可、习古乃以“索阿疏[1]”为名前往辽国刺探虚实。
两人返回后,向阿骨打详细汇报了辽主朝政废弛、军备松懈的情况。
阿骨打甚喜,教他们加固城池,修造兵器,以待时机。
不久,辽统军司遣人责问:修造兵器,加固城池,是为防谁?岂有二心!
阿骨打回应:自家门口加强防备,什么大惊小怪!
辽国又遣熟悉女真的阿息保前来细问缘由。
阿骨打更没好气,道:“我们是小国,侍奉大国不敢无礼。可是大国不向我们施加恩泽,反收容叛逃之人,如此待我,能不绝望?若肯归还阿疏,我自朝贡不绝,若不能依允,我岂能束手待毙!”
阿息保返回后,辽国即遣统军萧挞不也到宁江州[2]调集各军。原来,为了提防生女真,辽军北起宁江州和出河店[3],中经黄龙府[4],南到东京辽阳府[5],布有一道军事防御线,此时已经惫驰许久。
阿骨打亦遣人打探虚实,原来辽军只有四院统军司与宁江州军以及渤海的800余人。
“果然如我所料!”阿骨打向诸将道,“辽人知道我们即将起兵,正在调集军马防备我们,我们一定要先发制人!”于是联络诸部,准备起兵。
九月,阿骨打与诸军在来流水会和,共得2500人。他登上高台,以刀嫠面,向天地泣告:“我女真世代臣服于辽国,然纵倾全族之力恪职供奉,为辽主诏令出生入死,仍不免于万般欺凌折辱。我等当年舍生往征阿疏,乃是奉了辽主之命,如今辽主却窝藏阿疏,几番索取,俱不与我,何我自比‘鹰神’之族,竟遭此奇耻大辱!……今将问罪于辽,天地其鉴佑之!”
祭罢向诸军严明赏罚,与诸军宣誓道:“敌强我弱,各位应同心协力,凡有功的,若为奴役则转为平民,若为平民则加官进爵,所得奖赏,只在功劳大小,若违誓言,教我死于棍棒,连我家人亦不得免!各位如惧怕辽主,可擒我生献辽主,以免此祸!”
女真将士皆痛斥辽军之恶,宣誓死战。
于是士气倍增,斡本带头填平界沟进入辽境。
辽人向女真左翼发起进攻。
女真士兵虽多善骑射,部族之间也常有争斗,但女真人既无文字也没有所谓的兵法传承,初次面对正规的辽国军队,难免心中惧怕,左翼稍现退却,辽军即攻向女真中军。
阿骨打五弟斜也将要出战,已拍马上前。
阿骨打急向斡本道:“临阵不可换人!你速唤五弟回军!”
斡本上前拉住斜也的马,让他返回,自己殿后。
此时辽军杀到,斡本一箭射中辽军首领耶律谢十坐骑,耶律谢十坠马,急往回奔。
阿骨打在军中望见,也搭弓射向耶律谢十,众人皆叹距离太远,谁知阿骨打一箭射死前来接应的辽兵,再一箭正中耶律谢十铠甲。
耶律谢十拼命向辽军奔走,阿骨打第三箭射出,直透其背。
辽军大乱,女真军趁势掩杀。
阿骨打撇掉头盔,纵马冲入敌军接应斡本。斡本见阿爹来接,大受鼓舞,奋力冲杀脱险。
此时一骑辽兵驰突眼前,阿骨打不及拉弓,以箭尾羽簇直插其目,将其眼珠拔出,又以此箭射穿另一名辽兵咽喉。第三名辽军来袭,被斡本射穿双耳。
女真人生性勇悍,初时恐惧既去,不久即杀红双眼,哪还顾及辽军铠甲旗帜,有甲的披甲,无甲的赤身,如生龙猛虎般强突入辽军。
阿骨打见女真军惧意已退,向诸将大声道:“今天定要杀光敌人!”
诸将听闻,心中鼓舞,更努力上前,辽军大溃,相互踩踏,死者十之七八。
十月初一,女真攻克宁江州,招抚辽国俘虏及辽籍女真人和渤海人。宁江州大捷是女真反抗辽国的第一场胜利,虽然规模较小,却极大的鼓舞了女真士气。
阿骨打命令各路以三百户为一谋客,十谋客为一猛安,便于统一指挥。猛安谋客制度是女真军事制度的基础,也是后来八旗制度的雏形。
十一月,辽军都统萧纠里、副都统萧挞不也领兵十万在鸭子河[6]北会师。
女真军此时虽然收编了部分渤海人和熟女真人,总数不过3700,诸将领听说辽军号称十万,尽皆恐惧。
阿骨打亦无甚把握,但他毫不露怯,率军赶赴鸭子河抵抗。
行不过半程,天已经黑了,阿骨打心知兵贵神速,待要鼓励女真将士前行,又知他们惶恐,只好驻扎休息。
夜里,阿骨打三次惊醒,即召集将士,道:“方才神明3次将我唤醒,必是提醒我等勉力向前!我等应即前往鸭子河,在敌人之前占据有利地势,鸭子河原是我女真之地,我们在自己土地上杀敌,必得神明庇佑!”
谷神业已看出阿骨打之意,也上前道:“我昨夜亦梦到神明嘱我努力向前,相信胜利自有安排!”
女真将士听了,心中恐惧稍退,即刻收拾行装,点起火把,击鼓前行。
黎明时分,女真军赶到出河店,正遇到试图破坏冰道的辽人小队。
女真军消灭辽人小队,迅速渡河登岸,居高临下,与辽军对阵出河店。
此时女真军总数3700,赶到出河店的只有三分之一。
可喜当天大风突至,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女真军乘势奋勇向前,一举击溃士气低落、戒备松弛的辽军,以3700对10万获得出河店大捷。
出河店之战后,辽国对女真的北部防线被突破,女真军扩充至一万人。
当月,阿骨打之弟吴乞买、贵族撒改、辞不失等人劝阿骨打即皇帝位,阿骨打不应。
粘罕、斡本、蒲家奴、阿离合懑等亦进言:“此时已有大功,若不称号,难系天下之心。”
1115年正月初一,阿骨打即皇帝位,定国号为“金”,改年号为“收国”,定都会宁[7]。阿骨打即为金太祖。他命完颜部大萨满谷神修本国字,备制度,又教女真贵族习字读书。
[1]阿骨打之叔盈歌在位时,曾攻破女真纥石烈部2座城池,其中一名首领逃奔辽国,即为阿疏,后女真多次以“索阿疏”为名抗辽,直至辽国灭亡。
[2]宁江州,今吉林省扶余县一带。
[3]出河店,今黑龙江省肇源西南。
[4]黄龙府,今吉林高官春市农安县一带,辽国军事重镇。
[5]辽朝实行五京制,即上京临潢府(今赤峰市林东镇)、东京辽阳府(辽宁省辽阳市)、南京燕京府(北京市)、中京大定府(内蒙古宁城县)、西京大同府(山西省大同市)。其中上京为国都,其他四京为陪都。
[6]鸭子河,流经吉林省扶余县,是松花江的一段。
[7]会宁,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阿城区一带,是完颜部聚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