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天总是亮的格外的早。带着一丝寒冷的风吹起还未发热的黄沙。黄沙镇的市场上已经有了人声。一个背着背篓的瘦高男子,正穿梭其中,挑选着新鲜的蔬菜,为客栈开门做准备。
“小山啊,我这菜可好了,要不要买一点回去?”一个大婶叫住王忆山。此时的王忆山与五年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高了不少,也壮了不少,长长的头发被他绑起,露出额头,大眼细眉,却一点不让人感觉到柔弱,另有一种英气透露而出。即使在漠北生活了五年,每日在烈日与风沙的折磨下,他的皮肤却如同江南烟雨里走出来的公子哥一般白皙。惹得不少黄沙镇的人常常用“小白脸”来取笑他。
王忆山蹲下看了看大婶的菜说到:“张婶,你这菜还真不错,我要一些。”
张婶高兴不已,拿起一些菜放到王忆山的背篓中,拍拍手道:“好咯!”
王忆山拿出银两给她。张婶接过银两,冲着转身的王忆山叫到:“明天再来啊!”
本来只是微微发亮的镇子没过多久就完全亮了起来。太阳就像在远远地看着黄沙镇,此时镇子的生活才算是真正开始。
王忆山背着满满一背篓的菜回到客栈。然后将桌子板凳都擦拭一遍,最后才将客栈的大门打开,开始做生意。如今整个客栈的生意都要靠着王忆山来维持,正如姜炎所料,啸西风最多只能再活六年,而如今只过去了五年,啸西风的身子就已经衰老如同古稀老人一般。王忆山不忍看着啸西风再拖着身子做这些活,于是每日都早起先将这些活都收拾好。
早上客栈基本不会有生意,只有中午后才会陆陆续续地来人吃饭。所以王忆山早上开门后都会自己到后院练功,说是后院,其实和客栈大堂只隔了一张布帘子。
啸西风看着练功的王忆山说到:“动作太慢了,抬手太慢,马步不稳。日后还得勤加苦练。”
王忆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说到:“爹,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啸西风摆摆手道:“再睡我的腰都要睡软了。虽说我身子如同老人,可我这心却还年轻得很呐。哈哈哈。”说完笑了起来。
啸西风笑完又说到:“山儿,你想过出黄沙镇,回中原吗?”
王忆山知道啸西风想要说什么。于是答道:“就在这黄沙镇挺好的,只要我和爹在一块儿就行。”
啸西风挥手让王忆山坐到身边,说到:“傻孩子,你现在也不小了,你知道我这身子恐怕命不久矣.......”
王忆山连忙打断道:“谁说的,我看爹的身子再活十年也不是问题。”
啸西风摇摇头,叹气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生老病死乃是天命之势,人力不可违。我这条命活到现在也算是值了,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我死后,你若是继续呆在黄沙镇,在这同福客栈想必也能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但我也知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你终究还是要回中原的,那才是你的家乡。”
王忆山被啸西风说中,不知如何说话,嘴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啸西风接着又道:“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我也没有不让你回中原的意思,只是中原大地不比这偏远的黄沙镇。你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你要记住一定不能轻易的相信别人。一旦你轻易地相信了他人,迟早会吃亏的。还有,你要记住,你的武功就像是你的刀你的剑,断不可用它来做伤天害理之事。”
王忆山答道:“爹,您放心吧,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这时,大堂传来喊声。王忆山起身往大堂赶去。
“王小哥?在吗?有人吗?来客人了!”张成带着三个男子进入客栈喊道。
王忆山边往外走,边回应道:“来了来了。客观是想住店还是吃饭?”
三个男子中站中间的,明显的带头人说到:“给我们来一壶酒,三斤肉,再炒两道小菜。对了,把我们外面的马给喂好了。”
王忆山搬了下凳子,用抹布擦了一下桌子,说到:“三位客观你们先坐着,饭菜马上就来。”
与张成最为相近的男子摸了一点银子递给张成。张成连连道谢。给了王忆山一个眼神后便离去。
三人坐下后,王忆山快步往厨房赶去。这五年来,他学会了不少事情,做饭炒菜,读书写字,全都学会了。不一会儿,给那三位的饭菜就准备好了。喂完马后,王忆山回到后院。
啸西风将他叫住说到:“外面那三人可有说他们来此是做什么的?”
王忆山摇摇头道:“没有,他们只是要我为他们准备饭菜,喂好马匹。爹,有什么问题吗?”
啸西风沉思着说到:“这三人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南山三盗。”
王忆山接着问到:“南山三盗?是什么人?”
啸西风解释道:“你不知道,这南山三盗是出了名的江洋大盗,三个人从来都是一同行动,形影不离。他们能来这偏远的黄沙镇,想必是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向来是做那明抢豪夺之事。倒也不似某些偷鸡摸狗的小偷小盗。”
王忆山追问道:“不知他们到底为何而来。是张哥带他们来的,我去问问他,看他是否知道些什么消息。”
啸西风点点头,嘱咐道:“一定小心。”
王忆山找到正蹲守在黄沙镇的入口的张成。张成此时正在点算着自己的收入,一只手还拿着一张大饼,匆匆几口,将它咬成月牙状。
王忆山跑上前去,叫道:“张成哥!”
张成转过身,见是王忆山,不急不慢地把银子收好。再三检查后,露出笑容说到:“王小哥啊,找我何事?”
王忆山说到:“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天你带到客栈来的三人,你可知道他们为何来黄沙镇吗?”
张成摇摇头道:“不知道,怎么了?”
王忆山说到:“我见他们随身带着刀剑武器,怕他们在客栈惹出什么事来,所以来问问你。”
王忆山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接着问道:“那张哥最近见过其他生人来黄沙镇吗?”
张成想了想道:“这还真有,前日有一个蒙着脸的女子。虽然她蒙着脸,可我一听她说话就知道是个女子。不过我问她需不需要我为她带路,她一口就回绝了我。脾气大得很。我见她手中拿着剑,也不敢惹恼她,只能放掉这生意。不然我还能再赚一笔。”
王忆山恍然大悟,从坏了掏出两个铜板,放到张成身边,说到:“谢了,张哥。这钱就您收着。”说完便很快离去。
张成望着王忆山远去的背影。拿起铜板,看了又看,感叹道:“原来赚钱这么容易吗?那再多问我几个问题也行啊。”
王忆山回到客栈,对啸西风说到:“看来这南山三盗是为了这人才来黄沙镇的。”
王忆山看见南山三盗吃完饭便出了门,却没有带走马匹,想必活动范围就是在黄沙镇中,他们一定也知道那人藏在黄沙镇中,所以一直在找她。
啸西风说到:“不管他们为何而来,我们尽量躲着,如果他们想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拼着我这老命不要,我也不能看着不管。”
说着还咳嗽了两声。
王忆山看着明明垂垂老矣的啸西风,却还能说出如此豪言壮语。内心深知他是一定会管这闲事的,这就是啸西风平日里给他说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可是为此啸西风甚至可能丢掉性命,这在王忆山看来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他是断不可能见啸西风陷入险境。
天色将暗时,三人才回到客栈,吩咐王忆山做些菜送到房中。王忆山端着做好的饭菜,慢步走到门口,听见里面的谈话。
“不知道那小娘们藏在哪里,我们找了如此之久竟也没能找到,莫不是钻地底下了?”
“莫急,她身上受了重伤,出了这黄沙镇都是沙漠,她进入沙漠是必死无疑。所以肯定还藏在这里养伤。明日我们兵分三路,分头寻找,以焰火为信。她一定逃不出我们手掌心。”
“只是我怕她死也不肯交出秘籍,那可怎么办。”
“死?到时她若是痛快的将秘籍交出来倒好,若是不交我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将她带在身边日日折磨,量她是铁打的身,铜铸的心也受不了。”
王忆山见房间内话语少了下来,敲了敲门,说到:“几位客观,饭菜好了。”
房内传来声音:“进来吧。”
王忆山推门进去,将饭菜放好,便退了出去。
王忆山再三警惕,再三确认无人后,才将所听的事说与啸西风。
啸西风听后说到:“看来这三人是为了秘籍追杀那人。”
王忆山道:“想必就是这样,只是不知那人逃到何处去了。若是没有逃出黄沙镇,明日极有可能会被他们找到。到时可就羊入虎口了。”
就在这时,大堂传来声响。
王忆山走出后只见一蒙面佩剑之人,瘫倒在客栈门口。
王忆山见这人装扮,与张成所说竟如此相像。心中大呼不妙。连忙将她拖到地下密室。
啸西风看着已经昏迷的蒙面人说到:“此人受伤极重,需要长时间修养。在这时间内不可让南山三盗发现,我们需要事事小心。”
王忆山说到:“我去弄点吃的,等她醒了给她吃。”
原来这密室是在厨房的水缸之下,王忆山出来后便将水缸移过来挡住。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待做好饭菜后又再移开水缸,将饭菜递给啸西风。
啸西风喂了一粒护心丹给她。不多时,那蒙面人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王忆山,啸西风两人。问到:“你们是谁?”
王忆山反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此时已经脱下了面纱,柳叶眉,清澈透明的眼睛,白皙粉嫩的皮肤,长得美极了。
女子说到:“我是谁你们管不着。”
说完便查看起自己的伤势。
王忆山气道:“真是不知好歹,刚才若不是我们救了你,你早就死了,哪还能有现在的神气。”
女子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所不适,又说道:“刚才多有得罪,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啸西风此时说到:“姑娘,你可能告诉我,为何那南山三盗到处寻你?”
女子惊讶到:“你们为何......为何会知道南山三盗追杀于我。”
她说完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旁的佩剑。
啸西风说到:“姑娘不用担心,你只需告诉我们原由。这南山三盗作恶多端,可即便如此我们也需要知道原由不是?倘若是你做了坏事,我们怎能包庇于你。若是他们图谋不轨,你不告知我们,我们也无法帮助你。况且若是我们要对你不利,早就动手了,哪能等到现在。”
女子思虑一会儿道:“他们追杀我,是想要我身上的秘籍。这秘籍是我家传之宝,家父离家后便一直由我保管,想来恐怕已经遭了毒手。那三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我的下落,找上门来,想要抢我秘籍。我拼死从他们手中逃出,一路逃至此地。”
啸西风道:“原来如此。姑娘你且放心在这修养,这三人此时就在客栈之内,万万不可出来,让他们发现了你。”
那女子行礼说到:“多谢二位。”
啸西风和王忆山出了密室后,王忆山对啸西风说到:“爹,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啸西风说到:“她说的话,与你听到的话大致相同,想来是没有说谎的。而且那南山三盗也是会做出如此行径之人。暂时留她在这里,待南山三盗走后就行了。”
王忆山点点头。
夜已深,王忆山将客栈大门关好,独自一人坐在后院里,水井里反映着明亮的月亮,仿佛结冰一样。
王忆山将晚饭弄好送到密室里。
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王忆山说到:“吃些东西吧,客栈刚关门,这才有时间给你送饭。”
女子起身坐下,望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女子说到:“我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说罢,便端起碗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王忆山没想到,看起来如此美丽如仙子的人吃起饭来竞和普通人并无两样。
女子感觉到了王忆山的视线,问到:“你看什么?”
王忆山笑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吃起饭来竞和男人一样。”
女子不以为意,说到:“待你经历了连续多日,每日只吃一点干粮的日子后,就知道吃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王忆山回想自己小时候,吃野菜的日子,点点头道:“这也不错,想必你也是饿坏了。”
女子没有再回话,继续大口大口吃着,险些被噎着。
王忆山见状给她倒了一杯水说到:“你别着急,又没人和你抢。”
女子这才放慢了速度。
待女子吃完后,王忆山一遍收拾桌子,一边说到:“你早点休息,看样子那三个人还要几日才会离开,在这之前你安心在这养伤,记住,千万别出来。”
女子见王忆山要离去,问到:“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位的名字。”
王忆山站在离开的阶梯处,外面投下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说到:“我叫王忆山,给你药的是我爹。名叫王风。”
说完便离开。用挡板和水缸压住入口。
女子心里暗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的名字呢,怎么就离开了。
一个人的密室,安静无比。女子运起功来,想必是啸西风给她吃下的护心丹起了作用,她感觉好多了。只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想到离去的父亲,和之后的遭遇不禁流下了眼泪,不过眼泪刚漫出眼眶,便被她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