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成了装饰,而声音变成累赘。
和E区不同的是,这里却少了光明和声音。
E区潮湿黑暗,且不通风,但是每天清晨的时刻,侍卫们会在走道的旁边挂上火把,一直到傍晚时分,时常会有有侍卫经过。
可B区就不是这样,没有火光,没有声音,甚至吃的食物也只是早上送过来一次。
“简直就跟死了一样。”少年自语道。
曾经好像有人说过,这里是在一座巨大的坟墓!是谁来着?
少年抱住双腿,蜷缩着靠在墙面上,他侧着头,脸颊挨着膝盖,视线的那边有什么吗?
不,什么都没有...视线是虚无的,尽管脑海之中沸腾着,可一点儿也迸射不出来。
这样的时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走道之中响起了脚步声,久违的火光反射让视线微明,峣知道是谁来了,可他没有出声。
举着火把的小个子女孩儿每站在一件牢房面前,都会仔细的寻找一阵,腐潮使得奴隶的数量锐减,大多数牢房是空的,但火把的光辉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和她那瘦小的身体一样。
沉重的小背包使得单薄的身体略微倾斜,泛黄的额头微微见汗。
她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是害怕打破寂静,还是因为善良的去尊重每一位奴隶,得以让他们享受这死一般的寂静,连同心灵一起。
纯红最终是走到了峣的面前,共花费了二十三分钟零七秒。
恶臭浑浊的空气让她呼吸急促,火把的每一次炸裂都会让她身体颤抖,沉重背包已经压弯了她的身躯。
勉强着的小姑娘,似是惊喜的笑了,又好像是要哭了。
“峣,是你吗?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我听外面的人说过,想着果然是你。”
栏杆发出了嗡嗡的声息,晃动的应该没有一毫米,火把又炸开了一次,几滴火星落在了纯红的身上,几滴落在了峣的旁边。
纯红一边哭一边笑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太好了。
峣看不到,但【柔风语】能够大概反馈回来,如同线条一样单薄的世界,无力的支撑着他与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
‘喂,别露出那种表情啊,别怕,一切还有我在。’
可以的话,峣很想微笑的这么说,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嗯。”
火把的光芒映衬在峣藏青色的眼瞳里面,讷讷的,木然的,他嗯了一声。
“峣,你好像受伤了,等等,我这次带了好多伤药。”
纯红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眼眶,眼泪还是从嘴角划过。
她将火把插入旁边伸出来的锈蚀架子,自己在小包之中寻找着,拿出了一排拇指大小的所谓的伤药。
细小的水竹的一截做成的载体,拇指大小的的摆成一排,有十几个,但加起来能够有一碗吗?
“不用了,我没有事情的。”峣抬起头,眼神中焕发了一点神采,一点畏缩,他理所当然的拒绝掉了。
全身溃烂不是所谓的伤药能够治好的,就算是能够治好,峣也不会接受的。
他在想,至始至终格尔威都没有对他太大的杀意,固然是因为无望和消极,但有没有纯红的因素呢?
就像是临走之前,被摆脱的一件事,又或者是无意间提起了自己交到的朋友,是这样吗?
被捡回来的小孩儿。
表面不不在乎一切的哥哥。
临死前,满口血色吐出破碎的话语。
“明明就有事情,快点喝,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纯红双手叉腰,倔强的道。
省吃俭用下来的宝贝,不过就是一堆没有用的废品,但眼前的小姑娘是在关心自己。
峣的脸上露出了勉强的笑容,他拿起一个,喝了下去,在纯红期待的目光之下。
“怎么样,感觉有效果吗?”
趴在栏杆的外面的,是一副鬼脸,峣想到应该期待和祈祷的表情吧,啊,时间太长了,那应该是什么样子来着?
“唔,先不说这个了,纯红,你的哥哥是叫格尔威吗?”
小姑娘的一颗心提起,眼泪差点低落出来,她紧张的问道:“你见到我哥哥了?他现在哪儿,我找不到他了。”
这样啊,还不知道吗?
心里松了一口气吗?不,也不是,只是感觉更加的愧疚了。
峣深吸一口气,“你和格尔威说过什么了吗?”
“哥哥?我和哥哥说过你,我拜托他多帮帮你,不过他最后也没有答应。”
纯红的头抵在栏杆上,像是想要伸进来一般,“外面的人说哥哥死了,我不相信,我的哥哥可是很强的,峣有看到我的哥哥吗?”
峣苍白的笑着,“看到了哟,多亏他帮忙了。不过,他暂时回不来了,因为他自由了,还拜托我好好照顾你呢。”
“自由了?”
“嗯,真正的,自由了呢。”
高贵的字眼就像浮在天空上的太阳一样,牢牢的扼住了小姑娘。
“啊,原来,哥哥自由了,真好呢。”
没落只是一瞬间,小姑娘笑了,她认真的为他的哥哥祈祷着,高兴着。
“呐,纯红,不会埋怨吗?他明明自由了,却没有回来接你。”峣又垂下了头,问道。
“咦,不会啊,哥哥不回,肯定是因为有着不能够回来的理由,就算永远不回来,但只要过的幸福就好了。”小姑娘歪着头,疑惑的道。
苦涩,再一次的蔓延到了嘴角,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编制的美好故事不是用来搪塞纯红的,而是用来欺骗自己的吗?峣差点笑了出来。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我带了好吃的。”
纯红拿起脏兮兮的布包,提着布包的两角,哗啦啦的掉出来几样东西。
同样几块脏兮兮的,用着太阳晒的,泛着臭味的肉干,小块的如同石头一样的黑面包,以及一杯竹筒清水。
就只有这些了,却将一个孩子累的弯了腰,如此的瘦小。
纯红期待的看着峣,纯真善良的内心,比直视眼眸还要痛苦。
有什么资格呢?
没有资格。
峣伸手拿起了一枚最小的肉干,却将其余的全部推了回去。
“峣,你还是不要吗?”
纯红没落的道,对于她来说,就好比是朋友不接受自己的好意一样。
“没有这回事,只是,你比我更需要它们。”
第一次的,峣伸出了手,去抚摸他觉得恶心和憎恶的怪物脸。
果然,有一道疤呢,裂口很深。
“峣...峣?”
抵触和不安触动了峣,他收回手了手,“这次我就不吃了,但下一次,我会让你吃好吃的。”
“好的?会像是豆糕那样的好吃的吗?”
“豆糕?”
“嗯,上次奥比吃剩下了一块儿,给了我,甜甜的,软软的。”
大概,小姑娘的眼里已经满是期待,峣无法不回应。
“比那个还好吃。”
“真的?”
“真的。”
纯红的眼睛弯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