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无论何时都是夜晚的地方吗?南边的永夜就是这样,当然,要说的可不是这么遥远的地方。
不是那么严格的算起来,这里的牢房,或许也是永暗。
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无法言喻的思念,独自一人的惶恐不知,毫无办法的焦躁和煎熬,最后那种阴暗、腐朽、绝望的侵蚀。
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地方,曾经的他天真的以为自己的意志坚不可破,无论怎样,自己总会找到一条出路,可是现在想一想只不过是自己的自我满足罢了。
仅仅过了四天而已,已经千疮百孔了,这些已经存活了两年之久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是石头做的吗?
有些时候,心中就会泛起这种念头。
那天之后,峣很幸运的没有被选上,三天一次角斗,但这里有着数千的奴隶,被挑选上的概率其实很低的。
在这几天里面,他知道蜥蜴人叫做棘,其实是个还不错的人,尽管会莫名的暴怒。猪头人波克是这里最年长的,话也最少,但他已经呆了两年半了,弥诺陶洛斯叫做仇,是它自己取的,它的杀父仇人是这里的某个头目,而他和波克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他还知道了赢一百场就可以重归自由,这一项虚无缥缈的谎言。
他知道城外的南边有一座腐山,那是是用来堆积战败者的尸体的。
他同样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家破人亡,而且都是人类做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逃出去的办法半点儿也无,抬头望见的永远都是漆黑晦暗的石墙顶,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天峣像往常一样,靠坐在那里,这个时候,突然外面的守卫走过来将门打开了。
“哥布林法师,今天有你的比赛,跟我来。”
简短的几句话让峣愣了一下,几千人,竟然第二次就选中了自己?
不过惊讶归惊讶,动作却不慢,这是难以避免的,峣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其他人也都睁开了眼睛,苛迩的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担忧,棘则大声的叫出来了:“喂,小子你可别死了。”
峣惊讶了一下,回道:“知道了。”之后,峣随着护卫们离开了。
这些护卫都是人类,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人类,他们似乎很害怕自己发起攻击,两人在前两人在后的将他夹在中间,带到了一处铁门的后面。
这是一片很很大,很宽的地方,弥漫着一股锈蚀的味道,到处都摆放了陈旧的武器。
“你可以在这里挑选自己用的武器。之后等待一会儿,大门开了你就可以上场了。”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丝绸做的体面衣服,额头上面带着金色箍环,面容间有些轻视,似乎觉得和这些异族解释是一种浪费时间和恶心的事情。
这里面肯定会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但是对方只说了这么一句,峣什么都没有问,注定白费力气的事情,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看了那个中年人一眼之后,就将目光移到了那堆陈旧的武器上面。
大多都是劣质生锈的铁器,剑、刀、枪、狼牙棒、铠甲部件等等,有些看起来还不错,有些就落满了灰尘。
峣扫了一眼,最后从那堆里面抽出了一根木质的法杖,下柄已经断裂了,那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树根的丑陋法杖,还是从土里面刚挖出来的那种。
拿到手里,峣就立刻明白了,这是一个新手用的东西,魔力凝聚速度大概增长了0.05左右,威力几乎没有区别,是只比空手好一点儿的家伙。
比空手好一点...
峣还是拿起了这个法杖,至少这么多里面,他就看到了这一根,至于里面压着的,他相信自己是没有时间来寻找的。
废旧的武器堆里面,峣尽可能的寻找着有用的东西,侍卫们则在一旁报以嘲笑,嘲笑着他们看到的属于劣等种族的悲哀。
峣最后挑选了两个品质还算是不错的匕首,一个上面只有三个缺口,一块锈痕。一个四个缺口但是表面明亮。
他将匕首别在腰间,想了想之后,峣又从里面抽了一件脏兮兮的披风,披在了身上,罩住了半边身体。
这个时候,时间到了。
从铁门外面传来了浓浓的狂欢呼喊...啊,又是一道可怜的生命的谢幕,被践踏的生命,以及亵渎的悲歌。
铁门缓缓的升起来,从外面射出来的冬日暖阳刺痛了峣的双目,那是恍惚好久没有看到了景色。
没有那个时候,峣会觉得,原来这么简单的照射太阳也是一件幸福而艰难的事情。
峣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这一片刻的救赎没有享受到多久,后面的人就踹了他一脚,他这才缓缓的走出了铁门。
蹒跚的步履下,迎面而来的是铁与血的味道,被血红色灌溉的地面上反射着红光,燃烧着,就像是踩在了血肉一样,就连风中都铭刻了哀嚎。
光鲜的外表?不,从来没有这种东西,妖魔一样扭曲的兴奋嗜血和狂热,他只看到了一张张狰狞的面貌高喊着杀戮的名号。
峣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景象,他颤抖着,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着,原来人的恶意会是这么的恐怖吗?他站在暗红色浇灌的泥土上面,黑色的短发垂落在肩膀上面细细的抖动着,他原以为这里只是异邦异土,事实却告诉他这里是罪土。
藏青色的双眼所及之处,一道道鲜红的锁链,一个个竭力嘶吼着的身影,重叠在眼里的只有一片红色。
他们竟然...他们竟然将每一个死在这里的人的灵魂禁锢着!
峣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即便是不同种族,他也并没有对着这里的灵魂有着身为王的义务,可是...
下嘴唇被咬了一角,峣低着头,不敢去看观众席位上面扭曲的面孔,天空之上,狂热嗜血的声音昂扬着。
他们...都看不见吗?死亡......又是这么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我们的存在对于其他人来说又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峣在心中质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