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秧浑身颤抖，双腿更是抖的厉害，他再也无法站立，仿佛身上压着千斤重，双膝一曲便跪在了地面。
他的神色越发显的痛苦，脸色扭曲，鼻孔流出了鲜血，眼眶也开始充血。
然相比表现出来的痛楚，他实际所承受的痛苦远不止这些，此时他内心的天人交战才是他最大痛苦的来源。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撩拨着他的大脑，让他的神智变的越来越模糊。可他却是知道，这是由于他的心神被压迫所带来的结果，如果他任由自己的神智被对方继续压迫下去，那么他将会彻底的崩溃。
这种崩溃并不会致命，最多会给他留下一些创伤，却不至于会要了他的小命。然崩溃的代价却是极大，他将保不住心底的秘密，而这后果对于萧秧来说却是不可承受的。
所以他必须要守住心中那最后一抹清明，绝不能被压垮，否则有危险的不止是他，也将祸及他的师父。
“说，你师可把东西交给你了。”那长老见萧秧跪在他的面前，七孔渐渐流出了鲜血，正承受着莫大的痛楚，可他却是一脸的冷漠，木然的盯着萧秧，一字一顿的逼问道。
萧秧虽然只是一个孩子，然在他的心里，蝼蚁是不分年幼的，更没有同情可言。弱肉强食，弱者要怨只能怨他自个实力不强，他却不会去同情，去对一只蝼蚁手软。
而其他的寒山弟子，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皆是冷眼旁观，有甚者更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萧秧。
这是一个人情寡凉的世界，不会，也没有谁会去同情他。
“我，我，我师，我师，并，并未，回来，来过。”萧秧喘着粗气，张大着嘴巴，硬扛着脑袋中那只撩拨的大手，用尽了全力，断断续续地说道。
若是换成另一个普通人面对和萧秧相同的处境，不管他年龄如何都难以扛下如此的审问。可萧秧却有所不同，在过去的数年里，他无时不刻不在与心魔交战，虽说他从未战胜过心魔，却也将一颗心打磨的坚韧不拔。
此时他更是借着内心深处的心魔与那长老对其的威压进行了相互抵抗。
若非他内心的执着，若非是他久久不能突破的心魔，此时的他根本扛不了多久。
他对于心魔的执着与那股神识的撩拨形成了一场鲜明的对峙。一方想让他无条件地签下丧权辱国的条约，一方却想深深扎根在他的内心深处，成为他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倒不是真的有心魔在帮助他抵抗神识压迫，而是一种心志，一种强烈想要跨越心魔的执着，分散了神识压迫给他带来的痛苦。
俩相较劲，让萧秧的心志被磨砺得更加的坚韧。
那名寒山长老闻言，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秧，好半响方才收回了神识，冷冷地说道。
“你师父已死。”说完那名长老甩袖而去。
他之所以会如此轻松就放过萧秧，自然不是因为他良心觉醒，而是他觉得萧秧不可能能扛下他地审问。
要知道萧秧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虽然在寒山修行了数年光阴，却终究还只是一介凡人。一个凡人面对他神识的压迫绝无可能幸免，这是他对自身实力的一种自信。
他确实有这种自信，莫说是萧秧了，哪怕换作萧秧的师父也未必能扛下他地审问，而这便是他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然他却忽略了萧秧的特殊性，萧秧与心魔交战了数年，加之他本身的经历，使得他的心志之坚韧远超常人。
随着那长老甩袖而去，其他人也是冷漠地瞥了还跪在地面的萧秧一眼，随之纷纷随着那长老离去。
萧秧在感知到威压的消失，他的身体不由得一软，双手撑地趴在了地面，大口地喘着粗气。
直到那些人走远，萧秧才“噗”的又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的双眼泪水混合着鲜血决堤般地流下。
“师父。”
“师父。”
“师父。”
萧秧压抑着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的喊道，直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吼道：“师父”。
随着这一声大吼，他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仰倒在地。
“病由心生，魔由心生。唉，你虽明其道理，奈何你太过要强，执念甚深，为师也无法帮你解除心魔。”
“为师听说宗门欲派人前往妖鬼域，我赖上领队的长老，希望借着此行能帮你讨来一两枚丹药，也许能助你突破心魔。”
梦中竹屋内师徒地谈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也许是因为心太痛了，他呢喃着喊着“师父”从梦境里醒来。
当他醒来时，发现在他的身边躺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迹的人影。定睛一看那赫然就是他的师父吴长寿。
看到师父脸上那怵目惊心的血迹，看着师父衣衫褴褛，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了，痛，无比的痛。
“师父。”萧秧歇斯底里地吼出了声，爬到了老道人的跟前，趴在了他的身上，放声痛哭。
往事的一幕幕从他的脑海中掠过，师父对他也许谈不上和蔼可亲，可对于他来说，师父却如父如母。
有着和父亲一样的威严，有着和母亲一样的慈爱，更有着做师父的呵护。
他数岁便开始跟随了师父，若不是师父他恐怕在许多年前便已经饿死了，是师父收留了他，也是师父帮他的家人寻找到全新的生活。
对于他来说师父对他有着再造之恩，对于他的家人有着活命之恩。
然而他却从未回报过师父点滴的恩情，反而一直以来都是师父在为他默默的付出。
师徒之情，再造之恩在这一刻化作了滚滚泪水，大颗大颗的打落在了吴长寿的尸体之上。
若大的云竹峰唯有萧秧嚎啕痛哭的声音，没有师门更加没有所谓的师兄弟，唯一有的只是一个静静躺在地面上的老人和一个哭的死去活来的少年。
这便是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同门情谊，师门恩情一切只原于利益和自身的实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