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知道这个赵人射手张昭锐也是参加第三场比试的其中一人,能参加第三场比试,已是“鹫”级射手的级别,军士们不敢掉以轻心,手持盾牌护住身前,往那树林里包围而去。
这张昭锐先前无端端被人从背后偷袭击晕,这才刚刚醒来,抚摸着脑后脖颈处的痛处,耳里模糊听见远处军营一片混乱中,似乎还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他站起身来,低头一看箭囊,发现怎么少了三支箭?又抬头去看军营,一大片军士手持火把长刀盾牌,正在往自己所在的树林方向包围过来。
张昭锐心里一惊,还想着参加这第三场比试之事,转身就想先躲开这群军士的包围,在寻机会去射军营前的靶子。
就觉得面前一阵劲风袭来,还没等他反映过来,脖颈处一阵剧痛,低头去看,一支箭已经直接射穿他的喉咙。
张昭锐瞪着眼睛,看着这犹自还在颤抖的箭羽,就这样连叫都没能叫出一声的向后倒下,稀里糊涂的当场毙命。
射死这张昭锐的正是羽升,他自己十箭都射在军营前的箭靶中心,然后绕道军营一侧,随便从一个营帐里找了几支没有刻着人名的箭,握在手中。
羽升躲在暗处,乘着众军士全神贯注向着树林包围过去的时候,向刚刚站起身子想要转身就躲入树林的张昭锐一箭射死,之前是他将张昭锐击晕倒地,自然是最清楚张昭锐所在位置。
这样一来张昭锐已经被人射死,要想追查张昭锐为什么要射死身为赵国骑邑太尉的楼烦国国王之事,便死无对证,无从可查,这暗杀一事也必然成了个悬案。
羽升心里想的是,先暗杀了这个背弃国人族人的楼烦国国王;
等到二十日后去到赵国邯郸,参加赵王诞辰的万寿节庆典日,为赵王施展表演他箭法之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箭射死赵王。
那时他在当场向世人宣告,那忘祖弃仇、抛弃国人的楼烦国国王也是自己所杀。
最后自己必定死在赵国人乱刀之下,自己的死虽不能获得殉道奉献鸟禽神的天葬仪式,但这般痛快的为家人、族人、国人报了仇,就算自己下了地狱也是值得。
这般就是自己此生的殉道之路了。
心意已决,羽升这几日便是吃的好、睡得好,跟随赵国来的传旨太监一行人,前往赵国邯郸。
十五日后,羽升抵达邯郸城,在过五日便是赵王诞辰的万寿节庆典日。
这些天,宫里每日便有太常司的官员前来教导羽升各种礼仪、礼节。
为羽升准备表演箭法的弓箭也是特别请工匠制作,弓身雕龙刻凤,五色彩绘的十分精致漂亮,箭羽也是珍稀的鸟羽制成的七彩斑斓之色,三支羽箭没有铜铁箭头。
羽升到也不在乎有没有铜铁箭头,按照他现在的修真功法修为,三百米范围以内被他射中,就算是木箭头,也必死无疑。
若是三箭连射,用前两支箭破风,第三支箭杀人,那还可以将这范围扩大到四百米左右。
羽升已经探查清楚,那举行万寿节庆典日的场地,设在邯郸东城丛台处,自己会在丛台下的天桥上,为赵王表演自己的箭法。
赵王到时候就是端坐在丛台之上,而这天桥离那丛台也就两百米的距离,要射死赵王必定是轻而易举。
离那万寿节庆典日还有一日,这一天太常司的官员,早早来到羽升暂时所住的禁军军营处,同行还有一个廷尉带着一队廷尉署的署卫前来。
这廷尉是宫中最高的司法官,廷尉署内有廷尉狱,朝中大臣被怀疑有罪,便抓入廷尉狱,由廷尉专门负责审讯。
太常司胡少卿向着羽升拱手行礼,说道:“羽执射,今日有这廷尉署的张廷尉,有一事要请你相助,也请羽执射与我等前往北城外一叙。”
羽升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可是离这万寿节庆典日还有一日,就算有什么变故,自己也只能先静观其变,若是能忍过去,明日大事方可成。
于是他也不问什么,拱手行礼,这便答应了一同前往邯郸北城之外。
不一会,羽升跟着那胡少卿、张廷尉,被一队廷尉署的署卫包围着,来到邯郸北城之外的一处临时的军营。
这军营外立着的大旗正是原阳骑邑的旗号,羽升见到,心里一惊,怎么这原阳骑邑的人马也赶来了邯郸城?
走入军中大帐之内,就看到两具尸体摆放中间,正是骑邑太尉楼烦国国王,和赵国射手张昭锐的尸体。
一直黑着脸的廷尉署,张廷尉此刻说道:
“羽执射,你来这邯郸城之前,
在原阳骑邑射手比试中,发生这射杀骑邑太尉之事,
应该是知道的吧?”
羽升默默点了点头,又听张廷尉继续说道:
“此案本以为是这赵国射手张昭锐所为,
可是这张昭锐已死,便无从可查,
不过在仔细检查伤口之时,却发现一些蹊跷。”
说到这里,张廷尉走近两具尸体,指着两具尸体的箭伤之处说道:
“普通弓箭所射杀之人,
伤口被箭所穿,尸体中箭之处皮肉均为向内,
被箭向前飞射的势头,带入体肤之内,
而这两人的伤口,
却是如同被刀翻转着绞过一般,向外四周爆裂开来,
羽执射你可知这是为何?”
羽升暗吸一口凉气,他当然明白这是为何。
这是因为羽氏一族用风灵之气配合射出的羽箭,不停的用风灵之气调整羽箭的速度、力道、准确度,这箭一射出,箭杆、箭尖便都缠绕着风灵之气。
箭被风灵之气缠绕,飞射而去,走的是螺旋型不停快速自转的轨道,射入敌人体内,必然让伤口爆裂开来,和普通的射手,射出的箭造成的伤口完全不同,这是羽氏一族特有的箭法修为。
张廷尉看着羽升面色变化,冷笑一声说道:
“这世上,恐怕只有楼烦国羽氏一族的箭法,
配合其风灵之气,才能射出这般的伤口,
羽执射,你说是也不是?”
羽升背后一片冷汗,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张廷尉的质问,这一次刺杀楼烦国国王若不使用这羽氏一族的特殊箭法,想要为止可谓是难于登天。
所以羽升只能冒险行之,不过他料想没有人会这般仔细去调查这些伤口细节,加上已经有了替罪羊,既然凶手都死了,这案子便会不了了之。
那里会想到,这案子居然惊动到廷尉署的张廷尉亲自调查,这下可如何是好?
羽升心里还在思量,又听到张廷尉继续问道:“你可知这射手张昭锐是何人?”
羽升摇头,他怎会知道这个张昭锐是什么人,选他做替死鬼,因为只有这个张昭锐是最后进入第三场比试的,一个赵国来的赵人射手而已。
张廷尉说道:“张昭锐,是我的亲弟弟。
我从小看他长大,他一心效忠赵王、效忠赵国,
他从小喜欢射箭,箭法也是有了小成,
如今却惨死原阳骑邑,还被人如此栽赃嫁祸。
羽执射,你说这行凶的恶徒可不可恶?该不该杀?”
羽升心中暗暗叫苦连连,这一下看来这张廷尉是誓不罢休,要彻查此案了,自己唯有闭口不言,能拖就拖。
他心中估计张廷尉现在只是有所怀疑与自己,但却没有直接的证据,不然何需这般费事,带自己来看尸体问话,直接抓入廷尉狱严刑拷打便是了。
明日自己便要为赵王表演箭法,自己且拖延时间,看这张廷尉敢不敢抓了自己,明日不给赵王表演箭法。
张廷尉是何等人物,他见羽升闭口不言,便知到这羽升必定是想拖延时间。
他面露狠色,说道:“羽执射,我已仔细查过,
楼烦国羽氏一族连你在内,一共还有一十五人活在世间;
这射杀原阳骑邑太尉和我弟弟张昭锐的恶徒,
定在这一十五人之间。
羽执射,你箭法出神入化,深得我赵王喜爱,
明日还要为赵王表演箭法,
像羽执射这般一心修行箭法,又如此深得陛下厚爱之人,
定不会是此案行凶的恶徒。
那恶徒,必定就是剩下的一十四人里其中一人。”
张廷尉说道这里,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继续说道:
“如今那一十四人,我已经将他们都捉来,绑在这军营之中,
这些羽氏族人,
便由羽执射与我一同拷问,将那恶贼揪了出来。”
羽升脑中就觉得嗡的一声,一片轰鸣,他心乱如麻,这廷尉署的残忍手段是赵国上下人人皆知的。
如今这张廷尉要公报私仇,不能拿自己开刀,便要向这世上仅存的一十四个羽族人下手。
羽升与自己的性命可以不管不顾,但对那十四个族人,他怎么舍得看着他们身处这般险境,被这廷尉署活活折磨,就算不死,也估计一个个要落得终生残废的下场。
羽升心里还在想着,营帐帐帘掀起,一排军士押着十四个羽氏族人走了进来,这些族人之中,最小的三个都只有十几岁的样子。
羽升见到他们被押了进来,长叹一声,昂起头颅,心里不再犹豫,说道:
“张廷尉,你也不必查了,
你那弟弟张昭锐,
和那忘祖弃仇、抛弃国人的楼烦国国王都是我一人射杀,
与这些人,毫无关联,
你要报仇便冲我来吧。”
他此言一出,除了张廷尉面带狠色的笑着看着他,这大帐之中那些军士和太常司胡少卿等人纷纷哗然一片。
张廷尉哈哈大笑说道:
“羽执射何必为了这些族人,
为了隐藏这些人之间的恶徒,冒然顶罪,
你这番气节,张某人佩服,只是过于迂腐了,
你深厚陛下喜爱,就不要做出这种让陛下失望的事了。”
说完张廷尉向着羽升走来,凑到羽升耳边,低声用只有羽升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就知道是你这恶贼所为,
不过杀你之前,
我要你看着你的这些仅存的族人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
为我那被你栽赃嫁祸,还一箭射死的弟弟陪葬!”
说完张廷尉向后一退,大声说道:
“羽执射一心效忠陛下,其心可鉴,
他已经告诉本尉,
正是这些羽族人联合暗杀原阳骑邑太尉,
实在是罪不可赦,
来人呀,速速将这些羽族人斩杀!”
营帐中押着羽族人的士兵都知道这廷尉署的手段,连宫里的王侯将相见到这廷尉署都十分惧怕。
他们听到廷尉署张廷尉的命令,虽然一个个觉得事有蹊跷,但那里敢违抗他的命令,便纷纷拔出腰刀,向着这些羽族人脖颈砍去、背心刺去。
羽升想要向前扑去,他身旁早有廷尉署的四个署卫将他牢牢抓住,伴随着羽升撕心裂肺的大吼之声下,那十四个世间仅存最后的羽族人,就这样被瞬间斩杀了性命。
看着这些族人,因自己就这样被草菅人命而死,羽升双膝跪下,双眼瞪得满是血丝。
族人的鲜血染红了营帐之中的地面,一些个族人的脑袋还在地上滚动,他失去理智,疯狂跃起,全身功法爆发扑向张廷尉。
羽升全身功法爆发,几个署卫怎么还按的住他,他挣脱署卫,身形快速前冲,一下双手掐住张廷尉的脖颈,一口向着张廷尉的面门咬去。
廷尉署的署卫加上周边士兵赶紧冲上前去,十几个人协力才勉强将他拖开,那张廷尉的半个鼻子已经被羽升咬掉。
张廷尉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拔出腰间佩剑,咬牙切齿的一剑刺向羽升的心口。
就在此刻,羽升身体下方营帐地面塌陷,升出一只铁爪,铁爪挡开抓住羽升的那些士兵和署卫们一把抓住羽升遁入地下,消失不见。
众人一脸愕然,不知所措,只有那张廷尉一手挥舞着佩剑,一手捂着鼻子,疯狂大叫着:
“不要让这恶贼跑了!不要让这恶贼跑了!”